在海燕的悉心照料下,膳食营养均衡,加上天生体质强壮,百林身体渐渐康复。然而,班上同学对于海燕和百林之间的关系却在背后议论纷纷。更要命的是,消息不知怎么传到海燕父母耳中。
海燕的父亲叫海常恩,是新任的高观镇党高官。母亲代淑华在街上开了有一家餐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家境当时算得上相当殷实。母亲代淑华极有商业头脑,是典型的女强人,既要经营餐馆生意,又要操持家务,里里外外一把手,在全乡无出其右。
对于自己女儿在学校早恋的传闻,代淑华相当愤怒。不仅自己多次暗地里跟踪海燕到学校,而且在班上还安插眼线。海燕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不知有多少次,海燕都红肿着眼睛到校上课,百林对此却一无所知。尽管多次问她原因,但海燕只字不提,每次都找不同的理由进行搪塞。
百林和海燕的学习成绩一直分获年级一二名,然而初三上学期期末考试,百林虽然保持年级第一名,但海燕却位列年级二十位开外。也许是情绪受到影响,海燕受到巨大的打击,而她却无处诉说心中的怨屈。短短两个星期,她竟然消瘦得十分利害,脸上早已没有往日的红润和光泽,瘆白得活像病态的林妹妹。
寒假期间,百林依然回家帮父母干农活,他根本不知道海燕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变故。
一个逢场天,百林实在难以忍受思念之苦,借口到学校拿书,偷偷与海燕相约在街边那棵老黄桷树下。
“你生病了么,怎么这样憔悴消瘦?”百林关切地问道。
“身体的病倒是没什么要紧的”,还没说完,海燕竟然泪如泉涌,双肩不停抽动。
百林不知所措,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海燕,谁欺负你了,出什么事了?”听到百林的问候,海燕依偎在他宽阔的肩上放声大哭,像个受伤的孩子。
他用双手轻轻擦拭海燕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好吗,都快成花脸猫了?”百林试图逗海燕开心。
然而海燕只顾将头深埋怀中,双手紧紧搂着百林腰间,猛吸他身上男性特的荷尔蒙味道,害怕一松手就再也不会拥有。百林第一次拥抱海燕,她皮肤光滑润泽,纤纤细腰盈盈一握,仿佛快要被折断,平滑的小腹传递阵阵体温,零乱的头发散发出少女特有气息。此刻,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二人存在,他们彼此多么希望这样一直相拥到老。
“嘎--嘎—”
突然,枝头一群鸟鸣,海燕方才如林初醒。她双手依然搂住百林的腰间,仰起头含情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反复查看额头、眼睛、鼻子和嘴唇,她要牢记他脸上的每个细节。然后垫起脚尖,轻轻吻着对方双唇。百林低下头,接受人生第一个初吻。她的嘴唇湿漉漉的,还带着体温……
“百林,你千万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良久,海燕声音颤抖地说道。
“你也要保重自己,别让我担心”。其实百林并未领会海燕此时此刻所要表达的含义。
为了便于联系,临别时,二人相约特殊的约见方式:海燕在乡农机站院坝,百林则在河对岸山上的眺瞪壑处远望。两地直线距离最近,他俩的心也会随之接近。尽管有三叉河从中阻隔,尽管有眺瞪壑下面悬崖峭壁的阻拦,但彼此仍然可以远距离看到对方,天气好的时候甚至可以看肖对方面部的大致轮廓。对于热恋中的二人来说,那是一种奢侈,也是一种幸福,更是彼此精神的寄托。
日子就这样在二人远观守候中慢慢过去。一眨眼,又到初三最后一学期开学。
春节刚过,百林像个兴奋的孩子早早来到学校,因为他又可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海燕,甚至可以偷偷握一下她的温暖小手。
然而,其他同学都陆陆续续到班主任那儿报到上课,唯有海燕始终不见踪影。她生病了么??百林在心中反复默念念――她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愿上帝会保佑他心中的缪斯女神!
那一节课,他满脑子都是海燕的影子,根本听不进老师讲的任何知识。只顾在草稿本上一遍又一遍地抄写叶千华那首《题缪斯》:
自古爱斟酌,无意费琢磨。日短嫌事少,夜长怕梦多。
人生情难尽,物欲心易割。吃得苦中苦,方知是超脱。
下课铃终于响了,百林像发疯了一样率先冲出教室,悄悄来到海燕家附近,但他不敢直接进去,只好在她家的周围徘徊踱步……
大约一周后,百林才从老师和其他同学那儿陆续得知,海燕转学了,跟她舅舅去了县城。
百林得知消息后万念俱灭,他甚至想请假去县城找海燕。然而父母期盼的眼神令他不敢轻举枉动。那个周末,他又独自来到黄桷树下……
“如果不曾相许/为什么你会娓娓游入我的梦里/既然曾经相守/为什么你又要默默从我的瞳仁离去/都说/这便是分别/这便是失恋/这便是匆匆无情/匆匆无语/那悠悠的音符从轻触的芦笛/悠悠吹出去”,百林低声念着厦门大学邹振东教授那首著名的情诗。
“海燕啊,你为什么要从我的瞳仁里默默离去?”百林黯然地仰望天空,内心却歇斯底里,他反复摇问身边的老黄角树。然而,它根本没有理会,甚至动都没有动一片树叶,始终没有回答百林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