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在城外的义庄门口,慕宁怯生生躲在苏祁身后,呆滞地盯着院里的黑狗,双腿直哆嗦,她拽着他衣袖:“那个,你送大嫂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说完咽了咽口水。苏祁看她这样子倒是有点惊讶,一脸不可置信:“你怕狗?”“我怕啊,你说你们家养狗搞毛线,你快点去,我等你出来。”苏祁笑道:“这种庄子有条看门护院的狗很正常吧,没事,你走我后面,进去认认门,而且,我们今晚可是要在此地留宿的。”听到苏祁这样说,慕宁便走在他侧面,胆怯地走过前院。二人将救下的寡母安顿在苏府的义庄里,并且从她口中得知他们本是城外安家村的村民,村子里的人都被强盗杀光,村子也被烧了,这妇人在大家齐心协力的保护下抱着孩子逃出来,刚才差一点连这仅剩的独苗都保不住。苏祁很生气,天子脚下竟有人敢作奸犯科,不想活了是。
义庄前厅是一个看起来有点质朴的老汉出来接待的几人,这是庄子的管事,也是苏府以前的管家姚泗涟,因为年纪大了也没个子嗣便被苏至和安排在此,以便养老顺便管理庄子,方才的大嫂便带着孩子留在此地做一名杂事婆,也算有个地方落脚。“安顿好朱嫂,是不是,该瞅瞅我了呢?”慕宁冲苏祁说道,还未等苏祁回话,老汉便指派身边的小厮带二人前往客房。
入夜,亥时以至,人们都早已进入了梦乡,苏祁瞧见慕宁房里的灯还亮着,索性自己也不睡了,跑来找她聊天。慕宁睡不着,这个地方既没有网络也没有手机电脑,着实不知该如何入睡,看到苏祁过来,已经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无数个来回的她走出来,二人相视一笑,并排坐在房前的台阶上看起了星星。
“问一句有点冒昧的话,你,为何会那么怕狗?”苏祁问道。慕宁仰着头看夜空:“说了你可别笑啊,”苏祁轻微点头,慕宁继续说道:“因为我小时候被一条疯狗吓到过,好几天都没缓过来,后来就有后遗症了。”“嗯?”“小时候我们家也有一条门口那样的黑狗,像它一样凶,”慕宁说这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苏祁有点想笑,却憋住只静静看着,“我每次放学——下学堂回家不敢进门都会在外面先喊人出来,爹娘把它控制住我才敢进去,有一天不晓得咋回事,我怎么喊都没人出来护我,最后我等不及就自己贴着墙根慢慢往里走,谁知道刚走到一半那个天杀的猛地朝我扑上来,幸好有铁链子拴着,我吓得腿直哆嗦,这个时候爹娘才出来接我回去,然后我就好几天都恍恍惚惚魂不守舍的。”苏祁终于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想到你幼时竟这么弱?那后来怎么样了?”慕宁瞄了他一眼:“后来阿爷说我是惊着了,用了不知道什么土法子我就好了,再后来爹娘便卖了那条黑狗,之后虽然再没养过狗可我见到狗子还是会很怕。呐,就是这样,是不是很蠢。”苏祁不笑了,摸着她的头露出慈爱的表情:“乖,不怕啊,你现在很厉害了,再遇到打跑就是啦~”慕宁甩开他的手,轻哼了一声“臭弟弟”。
苏祁起来伸了个懒腰:“本来还睡不着,如今听了你的故事倒是困了,我回房啦。”慕宁嗯了一声,看着苏祁懒洋洋的走回去灭了烛火。慕宁也起来伸了伸胳膊腿儿,准备回屋——“谁!什么人?”
“泉儿,可是你回来了?”慕宁转过身,眼前正是白日的素衣大侠白生从空中下落,她盯着他,二人表情都很诧异,慕宁更多的是疑惑,白生反复询问:“泉儿,是你么?”转而又很失落,“不,不是你,你不是她,你为什么会有青雀剑!”慕宁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怕不是天泉的故人,可是在青雀妹子的回忆里,有苏易,有叶落之,有慕星河,就是没有叫白生的啊。忽而她感受到屋子里青雀剑微弱的感应,便跑进去将其拿出来,她看着手里的青雀剑散发出的青光越来越强,又看到白生手中的佩剑散出白光,“青雀,无尘?你是慕星河?”慕宁低声说道。慕星河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他多希望她还活着,多希望白日察觉到的那一丝熟悉的气息就是那个人,终是徒劳,那么,眼前的这个女娃儿是谁,又为何可以使用青雀?他将心中疑惑一并问出来。慕宁告诉他自己进过若水阁与天星阁,却没说自己从何而来,也没说是苏易带她去的禁地。“那么,你既然看得懂天泉的随记,便是她的传人了,能用青雀,正常,正常。”也许慕宁看出他也是个痴情人,他说话的时候总透出一股凄凉,那种一看就很有故事的人。
今晚月明星稀,刚好映得地上透亮,二人沐浴在这月光下,相看两无言。慕星河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慕宁呢,就那么呆呆地瞧着他,心里想着:为什么你们这个大陆的男的都这么好看呢?即便他看上去已有三十几。
半晌,慕星河收回思绪,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慕宁笑答:“慕宁,慕就是您那个慕,宁是安宁的宁。”
“慕,宁,”他念了一遍她的名字说道,“你可愿跟我学上两招,我这莫问心诀有清心净神之效,从前天泉自创功法练到走火入魔之时便是靠此术平静下的。”“莫问心诀?莫非前辈你师出长歌门?”慕宁惊了,“可否还有一套相知剑意?”慕星河眉头微蹙:“确有一套剑招唤做相知,但并没有什么长歌门,我师从鹿鸣山,云絮道人。你若愿意,我可以一并教给你。”
“晚辈愿意。”慕宁后退一步,恭敬倚身道。
二人便并排盘膝于方才的台阶上,慕宁跟随着慕星河的呼吸,跟着他一字一句的念口诀。一个时辰后慕星河说:“如何?”慕宁仔细感受:“觉得心里通透了许多,而且感觉我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慕星河扶额:“你是不是腿麻了?”慕宁想站起来,结果一个没注意腿一软栽倒回去,不好意思地笑笑,慕星河也无奈地笑。“叔叔,你笑起来真好看。”他收敛笑意:“嗯?叔叔?”慕宁意识到自己的不敬:“对不起……”“无碍,夜深了,早些睡吧,改日再来教你剑招。”说完慕星河便腾空离开义庄,慕宁看他离去,轻声说了句“晚安”便转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