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沉入海底,只留下了几丝霞光,灰蒙蒙的天幕即将吞噬一切。狂风肆意席卷着浪花,狠狠的拍打在海岸边的礁石上。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螺旋桨的轰鸣声,以及越渐逼近的警笛声。
裴砚望向一切,淡然一笑。
他眼里依旧是波澜不惊,掀不起任何波浪,好似无欲无求一般。
车后座的门半开着,隐隐约约能看见一截纤白的脚踝,裴砚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其实……你应该记起些什么了吧。”
“为什么还答应跟我走?”他推开车门,目光如炬的直视着顾锦,炽热得仿佛想要将她看个透彻。
“因为……我从不觉得你是坏人。”顾锦坦言。
华灯初上,却并没有映亮裴砚漆黑的眼眸,这尘世间的喧嚣热闹,从来都与他无关。
“可我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自嘲的笑着。
“坠入深渊,就没办法全身而退,只能坠得更深,最后掌握这能吞噬一切的深渊。”
这话对于顾锦来说,太过隐晦,不知其中深意,却让她莫名觉得心慌。
她拉着裴砚的手,眼眶早已湿润,晶亮的眼眸染上一丝氤氲雾气。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次又一次的击破裴砚底限。
“虽然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但一切肯定还有挽回的余地。”
闻言,裴砚嗤笑出声。
还有余地吗?他脚下的冤魂不会答应吧。
“我十岁的时候,在孤儿院被裴叔叔收养,是他让我知道了家人的感觉。”
他极其平静的向顾锦诉说自己的故事,“可我生于黑暗,从始至终都是别人的一颗棋子。权利金钱,人人趋之若鹜,我便要牢牢的把握住它们。”
“下来吧。”他对顾锦说。
海边风大,顾锦穿得单薄,哪怕是最后的时刻,裴砚也不忘绅士的为顾锦披上外套。
他们已经被包围了,除了跳海,退路全无。
“你是我灰暗一生的救赎,是我生死一线的唯一念想。”
“我贪婪的想要占有你,想要拼命握住黑暗里的光芒。”
“顾锦,我爱你。”他将浑身冰冷的人儿拥在怀里,薄唇伏在她的耳边,低哑着嗓音,蛊惑道:“下地狱吧,和我一起。”
彼时,十米开外,一位警员眯了眯眼,疑惑着皱起眉头,对着身侧的顾谓道:“顾队,底盘那儿是不是有个红点啊,一闪一闪。”
闻言,顾谓定睛一看,后知后觉的吼道:“退后!马上安排拆弹专家过来!”
“顾队,拆弹专家起码得要半小时才能赶到。”
傅承川险些失控,他的脸色冷若冰霜,目光紧锁在披着黑色风衣外套的人身上,心脏咚咚的好似要跳出来一般。
“宝贝,老公在这儿。”
在狂风的嘶吼声中,他的声音很响亮,是漆黑夜里的一道亮光。
顾锦转身晶亮的眸子看着他,虽说记忆的碎片并未完整拼凑,但看着那个身姿挺拔,意气风发的男人,她的心跳便抑制不住的加速。
“别动。”
裴砚阴恻恻的声音将一切打断,如同暗夜里深处的魔掌,轻而易举的扼住顾锦的脖颈。
子弹上膛的枪,坚挺的抵在她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