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开始摇晃,不,是整个大地都在晃动,在一片混乱中,珠儿与黎子纾隐隐瞧见了一座桥,桥上似乎绕着什么……于是他们本人的拉住了那东西,冷冰冰的,似乎是一把锁,莫不是……这两人颇有默契的一起使力,隐隐瞧见了锁上的另一个世界,是他们把锁扣上的。
午后斜阳,慕名而来的香客依然络绎不绝,这仙灵寺的香火是到了午夜都不停歇的。
在人群中,一位美得出尘的女子格外引人注目,她步履款款挪动裙纱,身上浸透一股花香,引得众人纷纷回头,男人们更是被迷得忘了魂儿,甚至有携带家眷的男人,活生生把妻子给忘了。这位绝色佳人便是京城里的名妓珠儿,她自小聪颖,习得琴棋书画,是个出了名的才女,奈何流落烟花巷,便也沾染了些风尘味。
只看周围的女人妒忌与鄙视的眼神,珠儿便窝火,心想这些人管不住自己的夫君,与自己何干,因此她便让丫鬟走得快些,离这些妒忌她的女人远些。
殊不知一走快,便和一男人撞在了一块,瞧这个人衣冠楚楚,珠儿便假意撒媚,倒在了那男人怀里,柔声说道:“公子,你撞到奴家了。”
“是我不好。”那人瞧见美色,眼睛就发愣,可他夫人就在边上,眼看夫君被勾住了魂,就甩手一巴掌打了过去,“你这狐狸精,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的夫君也敢惹,还有你……入赘的人,居然也敢跟这种女人瞎扯。”
“不不不……娘子,这女人是自己扑过来的,我不认识她。。。”
珠儿暗自发笑,原来这人看着人模人样,其实是软脚虾,然而她也不服输,一巴掌还给了那女人,“你这个男人我不喜欢,这追我的男人排到城门口了,这种硬气不起来的男人,留给你这只母老虎就好了。”
“你……你这女人,是,追你的人多,可每一个想娶你,等你年老色衰,去洗恭桶都没人要,哼……这样的人到了寺庙,也不怕辱没了仙草。”
“你……”珠儿被戳中了心伤,本想争辩几句,可小丫鬟瞧着围观的人多了起来,便一边道歉,一边哄着把小姐拉走了,对于这样的争执,她也是见过不少了。
“我也不是天生下贱,我无父无母一路乞讨到了青楼才被收留,只能做这个了,我能怎么办?”珠儿一路与丫鬟哭诉着,与她有种差不多命运的小丫鬟阿兰只能在劝她想开些。
两人来到寺中,也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眼睛直愣愣看着葱绿的仙草,原这仙灵寺是因有一棵蓬莱仙草而出门的,这仙草在寺庙里存放了十几年,被人用琉璃盘子供了起来,无土无水,十几年竟还鲜活,传说这仙草有灵性,求啥应啥,引得城中人慕名而来。
可是珠儿却是不受欢迎的香客,她一来女人纷纷远离,仿佛她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男人们却一窝蜂过来搭讪,一时间庙里的秩序乱了,主持只好出门协调,散开了众人。
殊不知珠儿是铁了心要拜,便横冲直撞着的进去了,可她一跪,便有人制止,“施主,您先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我是青楼女子没错,可是神明不是大慈大悲嘛,人人都可以拜,为什么我不可以……”
“不是的,施主,您脚下有支签没捡起来,我只是想……”
珠儿抬头,只见一个出家人手持签筒微笑着,这小师傅倒是眉清目秀,看着也不像恶人,珠儿便不耐烦的站了起来,看小师傅拿起签后,便好奇问道:“是什么签?”
“下下签。”
“什么鬼运气,我还没求呢?这下下签就在我脚下了。”
“施主,在我看来下下签并非是坏签,它不过是一种指引,有的人抽中上上签,也是不开心,而有些抽中下下签的,却过得很好,万物唯心造,你觉得好变好,你觉得不好就不好。”
听小师傅讲完这话,珠儿心里倒是开阔了些,以前哪有人跟她说这些,哪怕是哪些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也不过是把她当玩物罢了。
“小姐,我们回去吧!”阿兰在边上催着,这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让祥和的寺庙变得极不平静。
回到自己的烟花巷,珠儿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她善于卖弄风情,不知不觉间又迷住了不少人,让扶养她长大的妈妈乐得合不拢嘴。
可是珠儿老是想起仙灵寺的事,时间久了便想在见着小师傅,也许是神明感造,一日午后小师傅化缘误入了烟花巷,正茫然不知所措时,被珠儿发现了。
当时珠儿立刻与他打了招呼,拉着他进了自己的屋子,这位生涩的小师父一闻屋子的熏香,就呛得只打喷嚏,让珠儿乐了好一会儿。
“罢了,我开个窗子,让你透透气。”我卖弄风情的那一套让小师傅红了脸,这位六根清净的出家人,似乎还不怎么清静。
“施主,刚刚多谢解围,我该走了,师父等着我回去。”
“诶呦……”珠儿盼着他来,怎舍得他走,她假意头晕,硬让小师傅倒水。
“水就在那儿,你自己过去不就好了。”
“出家人慈悲为怀,你连倒水都不肯嘛,还是瞧我……出身低贱……”
“不……不是的……”小师傅给她巍巍颤颤的端了杯水过来,珠儿喝过之后便又说,“难道自己就这么可怕嘛……”
说着,便说起自己的过去,她那悲惨的过去已经被编成了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用着法子不知让多少男人心甘情愿的掏出钱来,可是这小师傅却不为所动。
“施主,我该回去了。”
“欸!”珠儿想追他,却让妈妈拉了回来晚,“好了好了,玩够了就该干正事了哈……人家小师父该回去了,阿弥陀佛……”
两人的姻缘似乎就这么断了,可是冥冥之中却又了安排。
一年后的上元节,当大家都戴着面具在街上游走,谁也不认识谁的时候,两人再度重逢。
当时珠儿被几个吊儿郎当的家伙调戏,对方原以为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只想戏弄几句就罢了,却不曾想摘下面具后,发现是珠儿,便想占便宜,珠儿不肯便反抗求助,谁知旁人都以为珠儿只是再与人打情骂俏,都没有帮助的意思。
“几位施主,何况为难一个女孩子。”
“喂喂喂,怎么回事,珠儿啊!你连出家人都拉上了,了不起啊!”
“呸……”珠儿反胃的打了他一巴掌,却不曾想这一巴掌激怒了对方,几个男人对女人也是毫不手软,小师父见状便想去劝架,连带着被打得皮青脸肿的。
“这是什么世道,他们连女人和出家人都打。”珠儿气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两人搀扶着到了一座桥边坐下。
“不好意思,连累你被打。”珠儿拿起手绢,想帮他擦血渍却被推开……
“难道你也看不起我吗?”珠儿这次是真的伤心了,眼泪根本停不下来,小师夫这才说话,“不是,我只是不习惯。”
“擦久了不就习惯了嘛。”珠儿这次帮忙擦伤口,小师父这才反抗,只是不晓得怎么了,这脸越擦越红……
两人似乎忘记了,这是人挤人的上元节,没多久当男男女女往桥边经过时,瞧见珠儿与一出家人在一块儿,便说三道四的,珠儿就是想解释也来不及了。
这一闹便是满城风雨,珠儿名声已经是坏了的,可人家小师父却经不起流言蜚语,没多久他便被师父赶下山。
也是这次下山,珠儿才有机会靠近他,是珠儿给无依无靠的他找了间破屋当家住,给他洗衣做饭,让他好好在破屋里参禅问道,甚至连他俗家的名字也是珠儿帮忙取的。
那日珠儿问他可有名字,他便说师父一直叫他十九,因为他是第十九个入寺的,珠儿一听觉得着名字敷衍,正瞧一个梨子,就想叫黎子,却又觉得不吉利,便加了个纾,黎子纾。
珠儿见他没反驳,就料定接受了,往后就一直管他叫黎子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