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衣在白雾前一坐就是数十日，渴时喝点山间泉水，饿则野果充饥。
期间走出几次熟人，却都装作不认识，季云衣上前缠问被对方轻功轻易甩掉，只得再次回到白雾迷阵前。
闲来无事，季云衣翻阅起了包裹中的一本破旧书籍，《破天经》，季云衣在居仙阁十五年从未见过这本经书，大概翻阅其中内容，越发让自己心惊。
其中所记载的除了前所未见的神奇医术，剩下的内容更是让季云衣震惊。
方术！季云衣从小渴望却不得触碰的奇异之术，从小到大听过太多大方师的故事，掐指间见未来，太过神圣而伟大。
十年间季云衣不止一次想要学习方术，可剑叔从未回答自己，如今这本经书为何出现在包裹之中。
尽管季云衣生来不适合练武，可医术却是在同辈之中数一数二，经书上的神秘医术完全将其吸引，在白雾阵前一坐便是三月。
三月的泉水和野味，不仅没有改变姜天昊的身形，反而使其更加结实，野果吃腻便入林打野味，早起练武，午时开始学习破天经中所记载的医术和方术。
收获最大的确是让季云衣都未曾想到的用毒之术，从一开始在野兔身上下毒解毒，到最后胆大包天的以身试毒。
因为毒素累积的影响，如今的季云衣比三个月前苍白许多，看上去虚弱的身子实则已经达到百毒不侵的地步。
方术之中的占卜一绝却从未验证，因经书中最后一页有所警示，方术之士禁止自行占卜，本是破天违逆之道，倘若向自身施展，终遭天劫。
倒是有一术被季云衣所证实，那便是行气之法，短短三个月时日，因此法，本不适习武的季云衣体质有所改变，轻易间突破四品修为，隐约接近五品。
这段时间内，季云衣百次尝试进入迷阵却已失败告终，无数次犹豫让其今日做出了决定，若是此生无法回到居仙阁，终要寻到暂时的归属。
曾经渴望的山下世界如今终于能够踏入，或许这是另一段生活的开启。
回想着剑叔的话，自己本就不属于居仙阁，季云衣朝着白雾方向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去，尽管心中不舍，可终要迈出这一步，这一走，再见不知何年。
“真的走了，阁主真要这般吗…我怕这孩子在外吃苦……”
季云衣远去，花大娘为首的乡亲们才从白雾中走出，眼眶红润。
“他，有自己的路，我们无法左右。”
剑叔不知何时出现，站在树梢，神色冷淡的看着季云衣离去的方向。
…………
祁阳镇，季云衣记得幼时同剑叔来过一次，十年的时间，早已颠覆了儿时的印象。
“冰糖葫芦勒～”
季云衣幼时吃过一次，一时嘴馋，摸了摸行囊却意识到没有一点银子，腹中叫唤一片，闻着客栈中肉味飘香却不敢踏入。
街角盘坐着几个乞丐，摇晃着手中的破碗，渴望路人能施舍些铜钱。
“快走快走，城南小医仙今日又开仓放粮救灾了。”
一行人偕老带幼急匆匆的往南边跑去，就连之前的乞丐也一瘸一拐的跟随人群而去。
季云衣拦住一人，“这位兄台，不知何事发生你们这般匆忙。”
“城南小医仙开仓放粮了，去晚就没了！”说罢男子甩开季云衣狂奔离去。
腹中饥肠辘辘，季云衣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一个个来，别抢都别抢，今日小姐可准备充足。”
“小医仙，小医仙，我家六口人等着您的粮食续命。”
“都有～都有～”
人群拥挤，围绕其中的女子一身青色长裙，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都排好了一个个来！”女子身旁站一丫鬟装扮的丫头，忙活着为灾民盛粮。
望着木桶中的小米，还有些许馒头，季云衣咽了咽口水加入了讨要的队伍。
“小医仙，救救我家孩子！”
忽然间老妇抱着幼童闯入人群，被护卫拦下。
“等下，让她过来。”小医仙见状赶忙阻止护卫，亲自上前询问。
老妇怀中幼童脸色苍白，唇色呈暗紫色，“你家孩子这是中毒了！”小医仙惊呼，吩咐下人赶忙将幼童抬入身后的陋室之中。
利索的取出银针，扎入幼童右手手腕，将其血脉封住，以免蛇毒蔓延。
“这……”小医仙有些难以启齿。
“小医仙求求你救救我家娃，我老李一家一脉单传，孩子他爹早已从军，如今老李家传承就靠这娃了。”
老妇跪倒，不停磕头，被小医仙扶起，“这毒我无法解，如今想要保命，只能短其右臂，阻止蛇毒攻入五脏六腑。”
老妇看着面色痛苦的幼童，咬牙答应。
小医仙朝护卫点了点头，“准备动物脂油，刀先在火上烤一会儿。”
说罢小医仙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白玉瓶，“这是麻醉散，能减少一些疼痛。”
将散倒入水中，温柔的喂幼童喝下。护卫那边也准备妥当，正当刀锋即将挥下时，一声喝止将屋中人的目光吸引。
护卫在屋内，没人阻拦，季云衣负手走进屋中，“此毒可解，不用断臂。”
小医仙眉头有些困惑，“你也懂医术？”
姜天昊低身行礼，“此毒乃碧花蛇所致，碧花蛇毒性寒，中毒者体寒难熬，若毒攻入心肺，中毒者不出三息将浑身冰冷而亡。”
小医仙认可，点头道：“先生可有解毒之法。”
“取附子，石膏，知母，斑蝥，乌草，赤炼虫和上等精面蒸煮的馒头两个。”
小医仙吩咐护卫照做，心中疑惑，“先生准备这些可全是大热之物，小女子不解。”
季云衣笑而无言，待护卫将东西呈上，开始动手，先取赤练虫毒牙，挤出蛇毒，加以各要调制倒入药罐之中，加大火力熬制。
“碧花蛇毒属寒，只需以热性药材辅助，以赤炼虫毒为引大火熬制服下，方可解毒。”
“先生莫非是想以毒攻毒？”
季云衣坦然的点了点头，这等方法对于常人便是冒险，可对于季云衣来说，掌控好辅药的量，那便是解毒之法。
“先生好生大胆，小女不知这馒头又有何用？”
小医仙的提醒让季云衣想了起来，拍了拍肚子，拿起馒头一口咬下，“姑娘见笑，我已几个时辰未曾进食，腹中空无一物实在饿得难受。”
小医仙捂嘴笑出了声，没过多久，解药炼制而成。
“这孩子刚副食了麻醉散，可有影响？”
“无妨。”季云衣取过小医仙身旁银针，扎入幼童腹部，随着喉咙的蠕动，之前喝下的麻醉散从嘴中溢出。
“这样不就行了？”
随后季云衣扶起幼童，将解药喂下后，将其手腕银针拔出。
幼童体温忽而温热逐渐发烫，汗珠不断从额头滑落。
老妇见状心急，“先生，我家娃这是怎么了？”
小医仙安慰道：“孩子已无妨，出身汗便可痊愈。”说罢起身向季云衣问道：“还不知先生称号，一身医术惊艳于世可否告知出自何处。”
“哪有什么称号，一届乡野村夫罢了，姑娘若是不嫌弃，直接叫我季云衣便可，至于医术，祖上传下的。”
居仙阁规定，外出不可透露居仙阁的存在，如今就算被居仙阁所弃，季云衣仍旧牢记于心。
“季公子年纪轻轻便拥有无双医术，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不瞒姑娘，在下原本想要游历世间，可谁曾想一身上下盘缠所剩无几，听闻城南有开仓放粮，便来到此处。”
小医仙心中认可，这等才俊如此坦诚，与生平所见的公子哥大不相同。
“季公子若是不嫌弃，可到我府上做客，家父求贤若渴，公子一身医术定然能坐上上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