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历自那日离家去军中,接连两日都没有回来,公主府的人当着公主的面不敢说什么,背地里却议论纷纷
相思最讨厌背地里说长道短的人,让嬷嬷抓了几个长舌的当众杖责,发配充军,自此府中下人做事再不敢背地议主
晨起,相思简单地掰了掰腿,顿觉经脉通畅,嬷嬷从外面进来,附在相思耳边说,驸马昨夜回来了,一早又出去了
相思不明白陆历在忙什么,不过她也无心八卦,只说,“今日要去织造署瞧一瞧,嬷嬷吩咐下去吧”
织造署在尤万金的经营下,生意越发的好,相思前几日瞧了账簿,对近几个月的收益很满意
尤万金亲自给公主倒了茶,“承蒙公主关怀,下官得以施展才能,公主大恩,下官没齿难忘”
“快快请起,尤大人过谦了。适才听闻大人喜得麟儿,恭喜了”
“多谢公主”,提到自家夫人,他脸上闪过一抹欣喜
相思彼此来便是奖赏众人的,寒暄过后,相思便去了前殿,织造署上上下下的人共聚一堂,上到管事,下到靠门的老翁,根据尤万金制定的工作能力坚定标准进行赏罚
有能力的人,得到奖赏,得以提拔,敷衍懒散的,被警告或被辞退,这样的事情在织造署可是头一回
堂下众人拿了金子的喜笑颜开,被警告的愁眉苦脸,相思也觉得这个法子好,分流而治,才能提高大家工作的积极性
从织造署出来,相思去了玉林路上的成衣铺,她有些日子没过问铺子的生意。铺子由露珠的好姐妹玲珑打理,露珠和玲珑都到了出宫的年龄,露珠想留在她身边
玲珑不想老死宫中,相思便准了她出宫,让她到铺子里帮忙,维持生计
见到玲珑,她就想起了露珠,只是斯人已逝,多说无益。玲珑说铺子的生意不温不火,衣服都是几年前的旧样子,很难吸引夫人们的注意力
相思想,衣服的样式只有那么几样,即使有不同也是在细微处着手,看来得去京中的几家成衣铺取取经了
玲珑也觉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相思叫她放手去做,一切事情都有她担着
里间,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店员进来说有客人要见老板。相思示意玲珑出去
铺子本就不大,相思藏在帘后,将外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打发一个跑腿的来见我,你家老板也太小气了些,快去叫人”,为首的女子对玲珑颐指气使
玲珑心中气愤,面上并不发作,“姑娘您有所不知,逼人不才,正是这铺子的老板,小本生意,入不得您的尊眼”
为首的绿衣女子面容娇艳,四处打量店内装潢,言语间透着鄙夷,“这店面,一直是你经营?”,一双美目在玲珑的衣着首饰上梭寻
“姑娘是来买衣服的,还是来查户口的呢?若不做生意,恕不奉陪!”,玲珑作势就要赶人
绿衣女子身旁有人上前相护,她悠悠开口道,“来成衣铺能做什么,自是来挑衣服的”
她直接坐了下来,挥挥手,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立刻躬身上前,“萧全,你确定是这家店?”
“老奴不敢戏言,郡主放心”
见主仆二人低声细语,玲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用眼神示意身旁侍女进去通报
绿衣女子起了身,细细端详着店里挂的布匹,一边看一边说布匹太老,质量太差,颜色太糟糕
玲珑气愤不已,她将店里的布损的一文不值,接着开始挑剔衣服的做工,“把那件豆沙色的取下来瞧瞧”
玲珑不喜她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道,“这件衣服是不卖的”
“本小姐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萧全,你去取!”,叫萧全的中年男子立刻去扯架子上的衣服
玲珑揪住他,阻止他动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我不同意还打算抢不成!”
中年男子闻言松手,回头看绿衣女子,玲珑将解救出来的衣服抱在怀里,戒备地看着屋子里的这群人
绿衣女子呵呵一笑,“今天我就是来闹事的,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跟她没完”
玲珑心里嗤笑,这是谁家的姑娘,不知天高地厚,从来没有人敢对她家公主出言不逊
她正准备搬出公主的名头,好好吓一吓这个小姑娘,眼角一瞥,就看见相思从里面走了出来
“萧如意,你说要跟本宫没完,怎么没完?”
萧如意见相思出来了,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随即一脸愤怒地道,“靖华公主,你真是耍的好手段,抢了我的夫婿,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听她提到陆历,心中的怒火噌地烧起,“萧小姐,你知道为什么本宫和陆历成婚吗?全都是拜你所赐,你以为本宫会稀罕,你以后最好小心点儿,本宫没有找你算账,你反倒不依不饶”
“你最好别动店里的东西,否则我不能保证直接打上萧府”
说完,一把推开萧如意,径直出了铺子,围着的一群人震慑于公主的气势,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相思走出人群,就听到身后传来萧如意歇斯底里的喊声,“元相思,你以为陆历这几日住在哪里?”
她的脚步蓦然止住,萧如意看着她停滞的背影,猖狂的笑了
嬷嬷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相思回到公主府,路过西厢,里面一片漆黑
她进了内室,不许任何人进来,嬷嬷在外面听到屋里传来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音
瓶子,书本,茶盏,她摔了一地,从前有人说,摔东西是发泄怒气最有效的方式,她想是的
一室狼藉,相思开了门,站在门外的众人看到公主目瞪口呆,“一刻钟之内把屋子收拾好”
众人唯恐遭受无妄之灾,立即如潮水般涌了进去,嬷嬷看着地上的瓷器碎片,心痛不已,几个名贵的花瓶都葬身在此
再说陆历,自那日与相思争吵后,便一直避着她。毒发醒来后,陆七说是公主想的办法拿到的解药
他痛恨相思去找陆谦拿药,他宁肯冻死也不愿接受陆谦的施舍,当即他便出了府,白日里身在军营,晚间就和众人一道去清音阁寻欢作乐
他只是想气一气相思,看她会不会生气,事实如他所想,公主不在乎,即使他十多日都不回去,她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这日晚,萧起请他去清音阁,陆历推辞不去。
“我可听说,前几日,你在清音阁来者不拒,怎么今日萎靡不振?”,萧起皱眉
陆历枕着双臂,躺在营帐里木头绑成的矮榻上,盯着帐顶不说话
“怎么,和公主吵架了?”,陆历索性转身背对萧起
“看来,是让我猜着了!兄弟,你看本朝开国以来,有哪一个驸马是幸运的?”,萧起坐在榻上,循循善诱,“那些个驸马,不是英年早逝,就是头顶一片绿油油的草原,有些血性的就和离了,你说你是哪一种?”
陆历腾地坐起,一脚将萧起踹了下去,萧起看陆历愁眉不展的样子,“你以为靖华公主有多单纯?”
“我可听说,定国公迟迟不娶就是因为她,你别陷太深”,背对着萧起的陆历蓦地睁开了双眼
萧起说服无效,甩手走人。陆历从榻上坐起,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