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大肃穆的礼拜堂中,回荡着以管风琴为主基调的音乐。琴音轻柔灵巧,以此为背景音神情严肃的神职人员正站在讲台前,代表众人向神祈求安稳。
正因世界频频诞生出的苦难,他们才需要精神寄托,需要某样事物去承载人们的期望和愿望。
在结束了一轮颂词之后,背后声乐的风格一边,再次响起的是以管风琴为主调的庄严乐曲。白发长胡子的带有某种大师气质的老年绅士坐在管风琴前,张开双手,十指飞快地按出一个个音符。
只有当地最顶尖的钢琴师,才能有资格被邀请来为这个场合弹奏圣乐。
神职人员不失时机地说道:
“来,让我们一同来歌颂神的尊名,今夜正是献上虔诚的时刻。”
莱德一脸茫然地看着被发放到手中的小块饼干,在饼干上有一圈小小的红色酒渍,这就是饼干加葡萄酒的简易版本。滴上几滴葡萄酒,就算是把酒分给所有人喝了。
到场的每一个人在进门的时候都会被派发这么一小块饼干。和其他人一样,坐在长椅上的莱德拿着饼干,对照了一下眼前正在发生的弥撒礼,心想这也太像是地球上的仪式了。圣饼和圣血的再现,让人产生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像是有人生搬硬造地球的教义,但是却无法与本土宗教好好融合一般。
毕竟圣饼和圣血可是源自圣子的晚餐。莱德模糊地回忆起相关的知识,他带着不太清晰的记忆开始思索起两地宗教的区别,猛地发现在信仰六神的这个世界当中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圣子,那这个圣饼的起源还真的是说不清。
祷告,歌唱,祷告,吃下派发的饼干和酒,教会的弥撒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一套流程。和地球上的宗教仪式略有区别,然而又没有太大的区别。
身边的人都对此都没有感到任何的怀疑,恐怕这套仪式已经沿用了非常久的时间。
因为发生在郊区艾肯·梵德教授家里的命案太过惊人,而发生在天桥脚下的命案则是过于骇人,人心惶惶,直接导致了今晚参加弥散的人数暴增。这让因为顺势而参加弥撒的莱德心生惭愧,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的神灵他是一个都不相信的。
莱德的视线游移,开始思考更加现实的问题。他一直在怀疑那个身上带着点狂气的洛尔科那时的说法,妮娜真的会是和魔女教派有关的人?
莱德瞄了一眼身旁坐着的妹妹。妮娜和她的同学虔诚地合上眼睛,和着圣乐开始向神祈祷。
在同一音乐下,有些人低声唱歌,有些人歌颂神名。
如果要说自己的结论,那是完全不像。这并非出于偏袒的想法,一个只有十五岁出头的少女,假如其种种天真的表现全是演技,那现实也太过骇人了。
这时的莱德被刚好瞥到这边的神父瞪了一眼,他立马收敛眼神,合上双眼。在庄严的管风琴声的带动下,莱德连忙学着身边的人唱起圣歌来。
一曲长达十分钟的漫长赞美歌终于结束。
在唱完之后让人唇干舌燥,真亏那些作词人能想出长达十分钟的歌词。
一曲完毕,那个神情严肃的神职人员又重新站到台前,让众人把刚刚分发下去的圣饼吃下。
“你们大家拿去吃,这就是我的身体,将为你们而牺牲。
……
你们大家拿去喝,这一杯就是我的血,新而永久的盟约之血,将为你们和众人倾流,以赦免罪恶。
……”
拜托,在唱了十多分钟后还让人干着嘴巴吃饼干是不是过分了。莱德皱起眉头,心中默默对仪式的流程吐槽起来,同时装作已经吃完把饼干直接塞进口袋里。
“莱德,”妮娜小幅度地拉扯着莱德的衣袖,在他耳边低语:“这个圣饼,你不吃吗?”
“吃的,”莱德拉低声音回答道:“为了以示虔信,我觉得自己应该在最需要的时候吃下会比较适合。……我现在还不饿。”
说完,莱德露出狡黠的笑容。
“有道理,那就等今晚饿了再一起吃吧。”妮娜思索片刻,觉得很有道理地点点头。两人相视而笑,妮娜拿出一块手帕把饼干包好。
在把饼干放在口袋里面之后,妮娜又继续说道:
“说起来,今晚是不是没见到梅根神父?”
妮娜一直惦记着说要找梅根神父再次道谢,这也是她今晚来教会的主要目的。
“确实是……”莱德也觉得奇怪地环视了一番,根据原主以往的记忆,梅根神父差不多就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基本上都是由他来主持一切大小仪式的,没想到今晚却不见人影。
此时,神情严肃的神职人员再度开始讲话。
“让我们再度歌颂神之名,忏悔,以及祈求。”
宏伟的管风琴声再度响起,这回的琴声有些许变调,调子似乎是明快了些。
众人随即低下头再度合唱,合音在广阔的建筑内部回荡,歌颂起神的尊名。
漫长的十分钟又过去了。
“来吧,继续,歌唱我等的神!
让祂听到你们的声音。”
当神职人员第三度要求继续唱响颂歌的时候,即便莱德的反应再迟钝也知道情况不对劲。
此时作为背景的音乐,管风琴所响起的声音带着粗糙,急切,甚至可以说是胡乱按下琴键的噪音。
莱德拉起妮娜的手,在她的耳边说道:“不对劲,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妮娜看了一眼四周,只见大家都在低头祷告,她要是突然站起来离开,显然是有些唐突。她伸手扯了一下她的同学——多萝西的肩膀,打算知会多萝西一声。
谁知道妮娜只是轻轻用力,多萝西的手臂随即被扯了下来。多萝西原本的手臂部分变成了红白相间的骨头。
莱德立刻伸手捂住想要尖叫的妮娜,看了一眼多萝西的情况,只见她并没有因为手臂被扯下而有什么反应,继续若无其事地低头歌颂神。
莱德用眼神示意妮娜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让她把手中东西轻轻放到地上。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眼下的状况诡异且血腥,周边的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此有反应,这让莱德紧张得胃部一阵痉挛。
神职人员此时发现了站了起来的莱德两人,大声地喊道:
“不行!坐下!!你这样不够虔诚。
必须更加……更加,更加……热切地,歌颂神的尊名才行。
必须要继续歌颂我等之主的伟大,直到让其注视这个世间。”
管风琴声猛然增大。
伴随着音乐的剧烈变化,神职人员的躯体开始膨胀。他的下腹开始收缩,肋骨撑开了胸膛。
那是一只长着吓人头颅的怪物,眼睛瞪大像是鱼类的干瘪头部,全身由肋骨和血肉所组成,只有大约半米高,它跳上讲台发出刺耳尖啸。
“歌颂我等神的尊名,歌颂我等神的尊名,歌颂我等神的尊名,
歌颂我等神的尊名,歌颂我等神的尊名,歌颂我等神的尊名!!!”
坐在管风琴前的老年绅士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只有皮肤和血肉的双手,在没有任何支撑,没有与任何东西相连的情况轻快地按着琴键。
不对!那个老绅士是在的。那一个个音符都从他的口中蹦出,从那高大的琴管中可以窥见手脚的轮廓,琴键之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黑色的血肉与琴键连在一起。老绅士已经化身成了管风琴
就在身旁,多萝西一家也发生了剧变。
“乖,乖,不要哭。”多萝西的弟弟此时哭了起来,她正在安慰自己的弟弟。
伴随着哭泣声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失去了手臂,全身血肉浮肿的一团东西。多萝西轻抚弟弟的“头部”说道:
“男孩子得坚强一点才行。你看姐姐的手都不见了只能暂时借你的用一下,能帮上姐姐的忙是光荣,男孩子可不能哭哦!”
“(抽泣声)但是,(抽泣声),”多萝西的弟弟带着哭腔说道:“人家很痛啊。”
“不痛不痛哦,觉得痛的话就证明你还不够虔心。”
“没错!不够诚心!!”变成只有头颅、肋骨和血肉组成的怪物的神职人员此时大声吼道。
受他那怪异的尖啸声影响,人群开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们在晃动着身子的同时,全身的血肉畸变,几乎所有人都变成了某种揉合着疯狂的血肉造物。
人群大声地跟着神职人员的声音复读起来。
“不够诚心!不够诚心!不够诚心!”
“不够诚心!不够诚心!不够诚心!”
“不够诚心!不够诚心!不够诚心!”
“我等应该如何做?!!”神职人员继续用疯狂的尖啸声问道。
越是回应这股深入脑髓,让人痛苦的声音,人群的变异就越是明显,他们齐声回答:
“歌颂神的尊名,歌颂神的尊名!!!”
“歌颂神的尊名,歌颂神的尊名!!!”
“神的尊名是?!”让人痛苦的尖啸声在加大,突破鼓膜,在众人的脑海中回荡。
“灾厄魔神,原初魔女图莉丝!!!”
魔神的名字是绝对的禁忌,其名号是绝对不能呼唤的东西。
此时疯狂的变异人群正无视着禁忌,大声呼唤着灾厄魔神图莉丝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