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还是上扬的，语气也是一如既往地松散，甚至细听之下还有着淡淡的调笑。但没有人比白及自己更清楚，西西西今天这么反常的投怀送抱，早叫他慌了神，就连骨头都是酥软的。
“你还笑。”如果他不走，那就当自己是神经敏感。可如果他真的要走了，他是怎么做到还笑得出来的。
一路跑下来，又加上情绪上的起伏，西西西脑子一热，事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只感觉羞愤不已。
她凑近白及的脖子，因为压不下跑动带来的喘息，温热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喷洒出来。她感觉到周围环境温度的飙升，却不知道那些空气中看不到的热流是属于自己的，还是白及的。
西西西张开了嘴唇，没有一丝迟疑，瓷白色的牙齿就咬上了白及的肩膀。她能明显感觉到身边人因为出乎意料的僵硬，自己却并不敢用劲。她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拼命在这个人身上留下印记，好叫他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自己。
“还真是一只小野猫啊。”白及低低地笑着，带动着肩膀都在抖，可他却没有挣扎，手掌反而还覆上了西西西的发顶，轻轻拍着：“牙口怎么这么好，嗯？”
“谁叫你要走的。”西西西抬头，在被树影遮挡了好大一片光亮的昏黄路灯下微微抬起头来。她有些后怕地看着自己的那片牙印，既怕它没能留下任何的痕迹，更怕自己咬得太用力反而出了血。
“你能下来吗？”白及神情有点不太自然。他不是不喜欢和她之间这样亲密的距离，只是因为太喜欢而甚至无法克制某种涌动的情愫和突然来到的生理反应。
西西西一愣，看着白及后腰发力要与自己拉开一些距离的动作，她心中止不住地就是一阵酸楚：“我不!不要……”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缠人的？”白及后腰还是挺着，他不敢让西西西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常，可两颗心的靠近已经让他的身体火烧火燎了起来。
“你不能走。”西西西现在的脑子基本处于瘫痪状态，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笃定了白及今天出现在校门口就是为了走人的。
“你真的不下来？”白及把住西西西大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其实他还是很享受现在的状态的，就是有点控制不住。
尽管女孩在自己肩上不停地轻轻啜泣着，但听到他的这番话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是你说的，可不要后悔。”白及将她放了下来，柔软的指腹划过西西西还残存着泪痕的脸颊，他今晚犹豫的心情终于一扫而空。
“我不会反悔的。”西西西不明白，为什么白及会这样说。如果白及可以留下来当然是好事，她没有道理反悔的。
由不得她深思，下一秒，哭得脑袋都有点晕晕乎乎的西西西只感觉自己眼前好一阵天旋地转：“你干什么？”
白及伸手把她埋在自己的颈间，西西西清楚地听到胸腔里发出的声音，磁性又温柔：“当然是去别人看不到的好地方。”
西西西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公主抱。这样优秀的情节本以为是只会出现在电视剧当中的，却不想也会有成为现实的一天。
可更令她意想不到的还是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那感觉好像是在宽阔无垠的海面上航行，除了极快驰骋的速度，更多的是突然失去大地的失落感。
“我们居然飞起来了。”西西西抱紧了白及的腰身，声音不自觉地带起了颤。开什么玩笑，原来电视上演的那些光怪陆离的东西真的会发生在现实世界里。
“你和我说的咯，不会反悔。”白及依旧还是很不正经的老样子，不过在他不正经的外表下包裹着的是一颗温暖细腻的心。
夜风是真的很冷，本已蜷缩进了白及怀里的西西西却感觉身上忽然一暖。他什么时候随身带了毯子的，看着自己身上毛茸茸的白色毛毯，西西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小时候的她就是这样的，大哭大闹一顿之后，困意来得又快又猛。
“困了就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白及的声音响在她的头顶上方，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而直到她入睡前的最后一秒，西西西都忘记了自己今天翘课的事实。
这一觉睡了好久，或许是因为身边有白及的存在，西西西一觉无梦，睡得特别安稳：“我们到了？”
她拨了拨眼前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刚看清眼前的景物就被吓得出了一头冷汗：“你说的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就是树上？”
这棵树于他而言意义非凡，只是千年的时间里，没有了她在身边也仅仅只是停留在记忆里的常青树。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白及伸出指头勾了一勾在树上坐立难安的西西西的下巴：“正因为在树上，做什么坏事的话，别人才看不到啊。”
又是这幅贱贱的嘴脸，不过有种人是有色心，没色胆，西西西现在敢确定，白及就是这样的，他也就是过过嘴瘾而已。
比起他这些随时随地会冒出来的没头没尾的荤话，西西西有更关心的事情。
她昂着头看天边因为四周空旷而显得格外清亮的月光。
这个高度，他们还是坐在树杈这么撑不住重量的东西上，西西西实在恐高地目光无处安放。她只能一直保持着后背僵直，高高抬起下巴的动作：“你究竟是什么人？会飞，长得也不像个人。”
白及一直微笑抿着的唇忽然抽搐了一下，什么叫他长得不像个人：“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骂我？”
“没有啊。”西西西下意识地矢口否认，待仔细回味了一下自己刚刚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论确实被吓了一跳，心虚地赶忙改口：“我是说，你长得帅得不像普通人。啧，也不对，就是……你懂我的意思的。”
西西西这话说得没错，尽管听上去是怪怪的，可这里面要传达的意思却是再明了不过。
不过，他就是喜欢亲口听怎么办呢，白及故意扬起了声调，高高地啊了一声：“我不懂啊，什么意思？”
这个人的自恋程度可真是超出自己的预计，西西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在自己的词库里搜寻：“就不是凡人，这样的长相，多半是变化出来的。”
“机灵如你，也只猜对了一半。”月色温柔，撒下了一片银辉，在这样的夜空下，难得让人心底一片平静。
猜对一半，那就是他承认自己不是人了。不过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管白及承不承认，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西西西凑近了一些，和人聊天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转移注意力这话不假，不过她还是有点怕高。行动虽然自如了一些，但还是不敢低头往底下看：“你也有一半没说对，我不机灵，实在猜不到你的那个另一半。”
聪明机灵什么的真是会害死个人。如果自己被扣上一个聪明机灵的帽子，结果做出来的事情却有点名不副实，好像就有点看不过去了。
所以这个高帽，西西西是不接受的。
“我的另一半啊……”白及扯起嘴角，一脸坏笑地凑近，像是小鸡啄米一样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就是你。”
“什么……”这么突然的吗？西西西嗫嚅着硬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她好像失去了语言功能。微张着嘴唇，而睫毛却是颤得愈发严重，好像只有靠着这样眨一眨，就可以把刚才的一切眨出自己的安全范围内了。
“怎么这种表情？”白及好笑，抬手捏了一把她还有点婴儿肥的脸颊，手感出乎意料的柔软细腻：“你要是再张嘴，那就是故意了。”
故意？西西西脑子完全停止运转，连听个声响都是慢了半拍。她只能看到白及那张渐渐凑近的脸，以及他倾身笼罩下来的热流，呼吸相闻的全是他的气息。
“你想干嘛？”终于在他嘴唇就快要贴上来的时候，西西西猛然回神，赶紧往后躲闪了一下。
可是她忘记了，他们现在坐着的地方是在树杈上，“啊！”
一声尖叫，西西西感觉自己的头发扫到了脸上拍得有点生疼，不过等了很久，意料中摔落而导致的疼痛也没有传遍全身。
西西西偷偷睁了一下眼皮，还是一样的高度，还是一样几乎触手可及的月亮：“呼，吓了我一跳。”
“有我在，你不用怕。”白及的一只手臂揽在她的腰上，轻轻的，但却让人很安心。
“你干嘛？”今天白及的举动实在是太大胆了，西西西还处在刚才差点摔下去的惊魂未定中没能完全镇定下来，白及整个人就扑到了她的怀里。
“别说话。”白及又将自己的头在她肚子上蹭了几下，圈住西西西的怀抱更紧：“让我抱一会儿。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动手动脚。”
他要真不是什么好人，这样的保证也是骗人的。可是他是个好人啊。
西西西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这一瞬间，她好像突然知道白及今天为什么会来学校找自己了。
不是为了来告别的，更不是自己想象出来的那些，而是他肯定遇到了什么很难过的事情：“那就别难受了，我陪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