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有问题。”常为民一下子站起来,决定再上网看看那个股市一姐的博客。
“为民,发生什么事情了?”杨雪一脸疑惑。“你刚才没听见那个黑嘴在电视上瞎掰吗?那家伙有问题。”常为民边走边说。杨雪跟在他身后还是有点糊涂:“你说欧阳飞雪?他不是我们邻居吗?你说他跟西北生物有什么关系是吗?”
常为民对欧阳飞雪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自己的账户被人操纵之后,欧阳飞雪还曾在电视上落井下石。常为民打开了电脑,回头对杨雪说:“是的,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去飞翟办公室报案的当天,这家伙在京都卫视做节目,就是他在节目中说我跟西北生物的内幕人勾结,还说什么这将是股权分置改革以来首例内幕交易案,证监会必然会重处。你看看他刚才在电视上,又将西北生物吹到天上去了。上次股东大会他是去了西周市的,那么大的戈壁滩上,西北生物的基地简直就是一片荒漠。超临界二氧化碳萃取项目明明是在造假,他却还在电视上瞎扯,还预测有什么机构、外资看好西北生物,这黑嘴简直就是一个庄托。”
常为民点开了股市一姐的博客,发现了一篇文章让他深为震撼,讲的是股票交易的心理问题,文中股市一姐告诫股民,股票交易并非简单的技术交易,成功的投资者,技术层面的因素仅占整个交易部分的两成,其余八成的决定因素来自交易者的心灵。技术的正常发挥有赖于心灵上的修为。两者的关系有点像物质与灵魂。如果说股票是物质层面的,那么交易者的灵魂则赋予股票源源不断的创造力,技术只有在灵魂的浇灌下,在创造力的推动下才能茁壮成长。
这段话好像自己曾经在媒体上讲过,这个股市一姐也真会胡扯,居然把它当成真理写在博客上。常为民对于股市交易的最高境界有过研究,那实际上不是技术分析,也不是主观臆断,参与了市场的自己虽然只是沧海一粟,但是必须跟这个庞大的市场产生一种和谐的磁场共振,要让自己真正融入到市场之中去。股市实际上就是一场游戏,有赢家也有输家,自己跟市场和谐的唯一标准就是找到一个平衡点。
柳如烟这时打来电话:“老常,我怎么觉得股市一姐的很多理论跟当年你给我讲的一样呢?这个一姐是不是曾经是你的学生啊?现在她俨然是中国股市的女神呢。”柳如烟看着股市一姐博客上的这些理论,也觉得似曾相识,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个人是不是跟常为民有什么关系。她心里还有一个猜测,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现在网上这样的理论很多,也不是我一个人在讲,很正常。”如果这个股市一姐就是欧阳飞雪,他堂堂知名证券分析师,一面在电视上那样吹嘘,一面通过QQ群招收会员,一旦查出IP,证监会不调查才怪。欧阳飞雪应该不会那么笨吧?或者有可能是他指使别人干的,自己则躲在幕后。这人既跟欧阳飞雪关系很近,又很了解自己曾经说过的炒股心得——只有秦箫。
常为民想起当初自己给秦箫讲股票,每次都要说半天她才能明白,现在怎么一下子就成股市一姐了?就算有欧阳飞雪这样的黑嘴从旁指点,凭她那智商,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草鸡变凤凰啊?西北生物第二次股改要开始了,这两个人难道都是庄家的马仔,要为上市公司鼓吹?按照黑嘴跟庄家勾结的逻辑,两个人应该都得了庄家的好处。
“你觉得很正常吗?这是另外一个神话在复制,而且复制得那么低级。你是否还记得当年的中科创大案?建国以来最大的坐庄案。当时中科创的庄家吕梁化名K先生不断在《天下证券周刊》谈大势讲政治,现在股市一姐也正好上这本杂志,你不觉得很巧吗?吕梁最后还不是为了中科创坐庄当开路先锋?”柳如烟也在怀疑秦箫。这个女人实在有太多的可疑之处,尤其是录像带事件之后,秦箫跟常为民的关系越来越疏远,跟欧阳飞雪反倒是越来越近,但是股市一姐博客里面的理论语气跟秦箫以及欧阳飞雪在电视上的又相差很多,跟常为民倒是颇有几分相似。想着在电信局查到的网络IP,柳如烟的心越来越紧,“现在的股市一姐和当初的K先生,你觉得有什么区别吗?茅台、万科、招商银行这些股票还用她在那里招摇?你看到没有,西北生物才是他们真正要推介的,就如同K先生当年最后推出中科创一样。我还是相信一句话,股市没有专家,只有输家与赢家,没有高手,只有左手跟右手。股市一姐美丽的画皮背后,一定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常为民心潮起伏,十多年的炒股生涯,积累了那么多经验和道理,却依然锤炼不了自己的性子。杨雪说得很对,这一次操纵者之所以选择自己,一是因为自己的市场影响力,再个就是操纵者摸准了自己的脾气。他们很容易地激怒了自己,使自己能为他们更好地服务。这一次自己被操纵者利用,然后被抛弃。现在这个股市一姐应该不是吕梁第二,她也将注定是一个被人抛弃的悲剧角色。常为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伤感。
“如烟,股市一姐的真面目,我们现在无法判断。你说的很对,她的很多东西的确是我以前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过的,看来这个人对我很熟悉。如果他们跟操纵者是一起的,看来这帮人也已经黔驴技穷,成不了大器。”常为民觉得刚刚柳如烟的那番话话中有话,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意思。常为民有些忧虑而又小心地向柳如烟问道,“我现在已是臭名昭著,不会又要卷入这股市一姐的事件中去吧?”
西北生物股改停牌了。
飞翟带着两名警察找到了常为民家。
放下柳如烟的电话,替杨雪放下蚊帐,常为民就听到门外不断有人在按门铃,儿子从卧室跑去开门,站在门口大叫:“爸爸,警察,好多警察。”杨雪猛地从床上爬起来,“为民,又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快去看看。”常为民跑到门口,一眼看到飞翟面无表情的脸,感觉情况不妙,“飞警官,怎么啦?”常为民将飞翟一行人让进了房间。
飞翟很正式地掏出警官证:“常为民同志,我们是江陵市经侦大队的警察,现在需要对你进行正式的调查。”这么久还没有见过飞翟如此严肃的神情,常为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飞翟对身后的两名警察说:“你们去书房,将常为民的电脑封存,数据全部拷贝带走。”
常为民眉毛一皱,“飞警官,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内幕交易、操纵股东大会、操纵权证价格,现在你涉嫌利用网络进行非法经营。”飞翟拿出一纸拘捕令,在常为民的眼前一晃,“你看清楚了,这是对你的拘捕令,你现在有权保持沉默,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什么?我利用网络非法经营?”常为民吓了一跳,“飞警官,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按照你们的吩咐,一直在家没有出门,现在上网也只是看看新闻,怎么又冒出一个非法经营了?”
“到了经侦大队,我们会给你充足的时间让你说话。”飞翟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常为民,又叮嘱两个正在执行任务的警察把细一点。杨雪一把掀开蚊帐,连拖鞋都没有顾得上穿,一下子冲出来,一把抓住警察的手,“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你们这样办案的吗?你们都给我停下,什么倒霉的事情都往我们为民头上栽是不是?你们查不下去就拿为民去交差是吗?你们都是拿纳税人的钱的人,你们这样做对得住你们头上的国徽吗?”
飞翟知道杨雪做过手术,身体非常的弱,无奈地望着杨雪说:“大姐,我们是在执行公务,并不是像你说的是要给常为民栽赃嫁祸,也绝对不会是稀里糊涂地拉常为民去交差。公安机关签署逮捕令是有程序的,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好吗?”
“调查?证据?利用网络非法经营?”杨雪一脸的愤怒,她太了解常为民了,结婚初期生活那么艰难,常为民都咬着牙挺过来,2002年大行情不好,一下子3000万就没有了,也还是挺过来了。现在账户被人操纵,权证交易又让一半的钱都没有了。为了破案,为了抓获幕后的犯罪分子,常为民那么火爆的脾气都一直在忍,现在怎么又冒出一个非法经营?太夸张了,怎么老是本分人遭殃呢?常为民绝对不会像他人分析的那样,在一次次打击跟失败之后,对金钱已经达到了疯狂的地步。幕后人正是利用了人们的这种常规思维,将常为民一次又一次推向风口浪尖。
飞翟本来想发火,甚至完全可以以妨碍公务将杨雪抓起来,但是他了解这个女人的情况,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大姐,我们调查常为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要相信我们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之前的内幕交易、胁迫股东、绑架案以及操纵权证案我们放在一边,这段时间我们通过监控你们家的IP地址,发现了很多异常的情况,常为民有利用网络进行非法经营,获取非法收入的行为。这已经触犯了法律,大姐你是明事理的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不可能,我整天都在家陪老婆养病,怎么可能去干那些违法的勾当?利用网络非法经营,怎么样利用网络?怎么经营的?”常为民气得脖子上青筋直冒。看杨雪情绪也很激动,他忙一把拉住杨雪的手,“老婆,你别着急,飞警官调查我也不少日子了,我头上的帽子被人扣了一次又一次,我要看看这一次到底要把我怎样。你在家好好休息,我跟飞警官走就是。”
飞翟带走了常为民。
儿子看着警察带着常为民下了楼梯,立即跑到阳台上,远远地见常为民被警察推进了警车,警灯一闪闪消失在小区里。“妈妈,爸爸又被警察带走了,你想想办法把爸爸救出来,你快想想办法把爸爸救出来呀。”儿子拽着杨雪的手,眼泪啪啪地直掉。
杨雪的心里一阵紧似一阵,抹了抹儿子脸上的眼泪,“儿子别哭,你爸爸没事,一定会没事的。妈妈会想办法,爸爸很快就回来的。”杨雪的眼睛里也泪花闪烁。
儿子用手一抹眼泪,“妈妈,这段时间爸爸到底怎么啦?同学说我绑架是爸爸干的,还说爸爸在外面有女人,是个坏蛋。警察今天又把爸爸抓走了,到底是为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