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枭阳,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徐桐压着怒火。
李枭阳似乎显得很冷静,声音平和:“我现在该叫你徐董还是恩人呢?你真是我的恩人吗?你不觉得当年你比我现在还狠吗?”李枭阳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激动,“你知道这些年我在江陵市是怎么过来的吗?”
“李枭阳,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我看你精明,想帮你,你也不用叫我恩人啊什么的。”徐桐心里暗暗一怔,难道李枭阳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现在是关键时刻,你这样将我给抖出去,不是置我于死地吗?”
“你不用再跟我装了,我一直怀疑我的身世,为什么父母对我那样刻薄寡恩,原来第一个对我刻薄寡恩的就是你,你居然在我只有几个月的时候就将我送给了别人,你不觉得你的心比我狠吗?”李枭阳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自己的身世,原来徐桐居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张天寿这一次要借助常为民将徐桐整出局,李枭阳一听反而觉得很痛快,他要让徐桐这个刻薄寡恩的家伙尝尝什么是心狠手辣。
徐桐的血压不断升高,心跳加速,满脸通红,“枭阳,当年是我的错,但是我打听到你的下落后,就想方设法帮助你,希望能弥补当年的过失,让你现在过得好一点。我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你说的轻松,当年的错,现在弥补。你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要将我送给别人?几十年了,你能弥补吗?金钱?情感?你拿什么弥补?”李枭阳在电话里狂啸,“你告诉我呀,告诉我呀!”
徐桐抚了抚胸口,舒缓了一下胸口的闷气,说道:“枭阳,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将来有一天你会明白父亲今天的苦心的。”
李枭阳没有听他继续说,“啪”的一声将电话挂断了。
徐桐呆坐在床上,脸色铁青,抓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这件事情你们做得太过分了!今晚你到我的房间,我有重要的任务告诉你。如果你想一辈子平庸下去,今晚就给我从西周市滚蛋!”
刚挂断电话,张天寿和谢秘书就提着花篮走了进来。看到一地的报纸,张天寿说道:“徐董,是不是这里的护士惹你生气了?”说着就朝着门外大喊,“护士,护士,你们搞什么搞?”
一个护士小姑娘急匆匆跑进病房,还没开口,张天寿就训开了:“是哪个在护理我们徐董?你们怎么搞的,惹我们徐董生气了?”
小姑娘急得脸通红,徐桐摆了摆手,“张总,跟护士没有关系,让她先出去吧,我有话要问你。”
护士小姐出了房间,徐桐用右手捂住胸口,朝张天寿挪了挪身子,说:“张总,今天《西周晚报》报道说,西北生物的内部人士猜测,常为民嫖娼案可能是西北生物内部人精心策划的,而这个人可能牵涉到常为民的股票内幕交易案,为了逃避责任,先将常为民抓了起来,想让常为民闭嘴。报道最后还说,这个人可能找了个清闲之地,正以生病为由退居幕后,以方便操纵。目前西北生物的高管中,就只有我生病住院,很明显这矛头指向的就是我。到底是什么人要栽赃陷害我?”
张天寿故作惊讶地望着徐桐,“这不可能。徐董你跟常为民都没见过,也不认识,怎么可能设计去陷害他呢?现在股改对于内幕交易打击得很厉害,你怎么可能跟常为民这样的一个散户勾结呢?我想报纸上说的那个西北生物的内部人士可能是编辑记者虚构的一个人。不过是个噱头而已,徐董你不必生气。”
“张总,扪心自问,你觉得常为民前两天在大街上摸屁股跟昨天报道的嫖娼事件正常吗?如果常为民真是一个色胆包天,荒淫无度的人,我相信他在中国股市不会生存十多年不倒。炒股的人都知道,一个职业的股票投资者就像一个僧侣,他会面临一次又一次的诱惑,必须要有极大的定力克服人性的贪婪。我想不是如此,常为民也不会走到今天。”徐桐突然间像一个布道者,“炒股是孤独者的游戏,如同僧侣那样为了追求而忍耐寂寞。”
张天寿惊异地望着徐桐,想不到这个老家伙对炒股票的了解还是一套一套的。“徐董,你认为常为民能走到今天是因为一直在修身养性吗?但我听说,一个人的隐忍是有限的。能够克制住的诱惑可能只是因为诱惑不够大,而当诱惑足够大的时候,贪婪就会主宰心智,从而冲破多年的孤独隐忍。在这样的情况下,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徐桐望着张天寿,想起了当年张天寿的父亲整天给自己端茶倒水,到最后却狠狠地反咬一口,将自己给举报了,还真应验了那句话,不叫的狗能咬死人。这个张天寿表面上一直谦恭有礼,脑子里面不知道玩的什么花招。
徐桐脑子咕碌碌直转,又想起李枭阳,他虽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现在对自己也是恨之入骨,但是面对上亿元的诱惑,他是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如果此时自己先放弃,那后面的棋才能更好地走下去。想到这里,徐桐突然呵呵一笑,“看来我是老了。现在是有人想将我从西北生物搞出局,而常为民不过只是这些人利用的工具而已。”徐桐望着一言不发的张天寿,“张总,我现在就写一个辞呈,麻烦你代我向董事会提交。你可以在股改股东大会上同时提交选举公司董事长。”
张天寿早就等徐桐这么一句话,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表面上还装作很惋惜的样子说:“徐董,现在是股改的关键时期,你辞去董事长职务,退出董事会,这一摊子的工作将整个落在管理层。”
徐桐微微一笑,“西北生物要想做成一家现代国际化大公司,管理层必须要年轻化,思维方式必须要超前。张总你是海归精英,西北生物的未来就全靠你了。”
张天寿刚刚走出医院,李枭阳的电话就来了。
“张总,徐桐那个老顽固交权了吧?”李枭阳阴阴的一声冷笑,“股改的股东大会还有十四天,现在你要提交董事会改选还来得及。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当初你跟徐桐协商的那个将重大项目重组写进股改承诺之中,这对于投资者来说无异于镜中花水中月,不来点实惠的,股改通过的机会为零。你现在大权在握,可要好好考虑清楚。”
张天寿呵呵一笑,“李总,我今天只是拿到了徐桐的辞呈,还不是西北生物的董事长。你别忘了,常为民来西北生物调查过,他手上还不知道究竟握着我们的什么把柄。”
李枭阳有点没好气地说:“现在的股民都是势利的,都希望腰包里面多有几股大股东免费送的股票,你提高了送股比例,那些股民还管常为民是谁呀。股改如果这一次通不过,下一次恐怕依然难以通过,这样给市场的预期越来越高,股价炒的也越来越高,到时候要支付的股改对价也会更高,这么简单的问题小学生都能明白。”
张天寿太清楚李枭阳的目的,上市公司多送股,李枭阳就能得到更多免费的股票,庄家都是贪婪的。自己才刚刚拿到徐桐的辞呈,还没有权利一个人提高股改对价,需要跟大股东进行沟通。如果现在不提高对价,李枭阳可能会将自己的秘密给抖出去,还可能拉升股价,抬高对价的门槛,那时候大股东西北制药集团将支付更高的对价。
“股改只是第一步。你不是希望自己能主宰西北生物吗?现在你已经成功地将徐桐赶走,机遇已经在你眼前,但是前面也许是天堂,也许是地狱。”李枭阳的口气依然很嚣张,“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吗?”
“这也是我一直困惑的。你有大项目为什么不自己做,而要找我?”这确实是张天寿一直想知道的。
电话里李枭阳笑得有点肆无忌惮,“张总,你是海归精英,聪明,又有野心,不过这些都不是我选择你的原因,我看重的是你够卑鄙,够无耻。卑鄙无耻的人什么都敢做,并且能做的很好。我相信我的眼光,尤其这几天,我已经充分认定你就是我的最佳人选。”
张天寿肚子快要气爆,李枭阳拿住了自己在萃取项目中拿回扣的把柄,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当初回西周市接任徐桐的医药管理局局长的高登科现在已经升任副市长了,自己能顺利担任西北生物总经理不过是高登科用来制衡徐桐的工具。徐桐这个老东西一直不温不火地压在自己头上,尤其看到西周市商业银行行长徐天明拿走巨额的提成,张天寿就会想起当年父亲下班后沿街拉煤球的场景。凭什么有钱人就该越来越有钱,钱还来得如此的轻松?没有自己引入苜蓿草项目,徐天明能拿个狗屁的提成。这个时候高登科出现了,如同一个神父,不断地陈述当年父亲张国信的艰难苦楚,陈述徐天明的贪婪,那一刻,张天寿的心理失衡了。然后李枭阳出现了,徐桐滚蛋了,自己也将成为西北生物的主宰者,但李枭阳就像魔影一样,自己每走一步都紧紧跟随。只是现在还不是跟李枭阳赌气的时候。西北生物的戈壁基地已经陷入水资源以及资金的困境,股改说明书中公布的业绩已经成为一个大窟窿。如果继续让常为民闹下去,证监会调查小组过来调查,这个窟窿就没法掩盖了。不如将李枭阳一起捆绑在这个窟窿之中。
“徐桐的出局你是幕后推手,现在你已掐住了西北生物的咽喉。”张天寿强压住心底的怒火,“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干着同样的事情,向着同一个目标。如果我不卑鄙无耻,李总你怎么可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呢?我现在关心的是李总你说的大项目。”
李枭阳哈哈一笑,“张总,看来你有点急了。大项目有的是,股改问题不解决好,再好的项目也只是镜中花而已。西北生物是国有控股,你那点小算盘还是等到合作成功之后在打吧。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常为民这一次到西周市,江陵市警方就已经预料到会出事,他们可不是吃素的。常为民嫖娼还不至于要关上个三五年,十五天后就会放出来,这个人账户中还有200多万股的西北生物,迟早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