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来嘉是来榨取好处的,把实际情况说严重一点,才能显得他出了大力,这样一来,杨廷耀才会更重视他的付出。
但眼下,竟然把这厮给吓得想要放弃,这怎么行?
当下,他思忖着,道:“介之兄,我老杨是个粗人,就跟你实话实说了,你找个死尸过来,难道就能让户部的人相信,能让令千金这事不传出去,整个郧阳官场,现在谁不知道这事?眼下,只能一条路走到底,彻底把神龙寨给剿灭。”
“如此一来,即便事情传到宫里,看在咱们全力弥补的份上,皇上也不好再逼迫太甚,而介之兄你又遭遇如此凄惨之事,皇上知道还能责罚不成?”
听着,杨廷耀脸上的悲戚,逐渐收起来,惊疑道:“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
“可如此一来,烦扰杨兄,连累麾下健儿,说不定要死伤一两千,我真是过意不去。”
“介之兄,我辈武人,是为打仗而生,战死沙场是宿命,更别说神龙寨如此胆大妄为,无视官府权威,作奸犯科杀人劫掠,岂有放任自流之理,朝廷要我等剿匪,这神龙寨自己撞上来,正当其时,此乃国事,而非兄之家事,介之兄勿须介怀。”杨来嘉大义凛然道。
“如此,那我就谢过杨兄了,杨家全族,阖府上下,感激不尽。”杨廷耀长长鞠躬到底。
“介之兄如何客气作甚!”听到想要的答复,杨来嘉满意极了。
“天色已晚,外面天寒地冻,兵营简陋不堪,不如,杨兄屈尊,今夜便在寒舍歇息?”
“会不会叨扰贵府上下?”
“何至于此,蓬荜生辉,欢迎还来不及,杨兄快请。”
这一夜,杨来嘉便在杨廷耀府上歇下,次日一大早,吃过早茶之后,便火速赶往中军军营。
一入营,进入帅帐,他大刀阔斧坐下,叫来胡文书,等人过来,便目光炯炯盯着其人,问:“胡先生,我欲全力出击,毕其功于一役。”
胡文书反问:“大人舍得三千战损?”
三千战损,想起之前地面上一具具尸体,再想象一下密密麻麻的三千具,他一共八千兵力,三千已经是三成以上的伤亡,杨来嘉不禁大为头痛,又想起一事,疑惑道:“为何是三千,之前不是说两千?”
“大人,两千人的伤亡,才能靠近神龙山匪,与其短兵相接,神龙山匪有一千人马,又占据地利,不付出一千人伤亡,如何拿下。”
“三千人,不行,太多了。”杨来嘉摇头,又问:“你有何良策?”
“大人,我有一毒计,只需要付出一千人伤亡,甚至更少,便能将神龙山匪一网打尽。”胡文书神秘一笑。
“说来听听!”
“曹刿论战,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神龙山匪想必也知道,大人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昨日我军初战,来日可再次出动,四千兵马进攻,佯攻一番,做大败之势而归,然后直接撤兵,兵马全撤,撤至郧县县城。”
“之后呢?”杨来嘉耐住性子问。
“神龙山三道岭乃是山寨核心,十二位当家都在此,更妙的是,此地距离堵河还不到一里地,沿水路可直接抵达,大人可在撤退当晚原路返回,水陆并进,悄无声息,抵达三道岭下,寅时三刻,发动夜袭,全力出击,直捣黄龙。”
杨来嘉眼睛越来越亮。
“如此一来,一举擒获十二位匪首,再以重兵合围,其余一千山匪步卒见此,不得不弃械投降,至此,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好!”
杨来嘉听得一脸兴奋,在大帐内不停地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这样,我只需付出佯攻的伤亡,让他们信以为真这是总攻,打败之后撤退,也要做的天衣无缝,再在半道原路返回,神不知鬼不觉摸上山,便等于赢了。”
“避敌锋芒,另辟蹊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先生果然好手段。”他不由赞叹。
“大人谬赞,我在大人账下效力,敢不效死。”
“那就依计行事。”杨来嘉直接决定下来,又看向胡文书,问:“可何时全力佯攻?”
“最少也得五日,眼下正逢过年,士卒们心有怨气,又遭新败,得稍作休整,恢复士气,再过几日,便是元宵,大人不如十五佯攻,想必神龙山匪也未必能料到,说不定不需要夜袭。”
杨来嘉思忖着,脸上阴晴不定,最终下定决心,大手一拍,道:“如此甚好,就按你说的办。”
“大人,副将洪福有事求见!”亲兵在账外喊道。
“叫他进来。”
杨来嘉采取毒计,准备对付神龙山十二位当家之时,却说刘伯平等人也没有闲着,在想怎么击败山下这八千清绿营兵,怎么起兵造反。
昨日,见清军鸣金收兵,山寨上下彻底松一口气。
之后,聚义厅外的演武场上,召集齐众人后,刘伯平,以前的神龙寨大当家,未来的汉皇陛下,便下达第一道命令。
“神兵无敌,但山寨各地都要防守,去病,我希望你能大公无私,贡献出来,全力御敌。”
这话一出,下面的什长伍长,纷纷面露喜色,神兵之威,他们可是亲眼目睹,这样厉害的武器,当然不能错过。
于是,都齐刷刷看向刘长安。
赵克仁等十一位前当家们,听他这么一说,心头也舒服一些,看来汉王兄弟,还是一碗水端平的,没有厚此薄彼。
只是,刘长安会这么做吗?他们扭头看去。
刘长安没料到便宜老爹首先拿他开刀,心思电转,思索对策,想着直接点头:“这自然是正理,众人拾柴火焰高,我没有敝扫自珍的道理,大敌当前,一切以军务为先,汉王之令,我自当遵从。”
刘伯平便很欣慰,尤其是汉王二字,让他心底极为舒服,刚刚打了一棒,便准备给出一把甜枣,正要开口。
这时,刘长安话题一下,又道:“禀告汉王,我手中神兵多的是,但这东西凡人不会使用,必须经过训练,不然拿到手里也是废铁,所以需要各位叔叔伯伯们,把手里的兵交出来,交给我训练,就是不知道叔叔伯伯们怎么看?”
这下,四周顿时没声音了,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涉及到兵权,没人能轻松对待。
什长伍长们都没往深处想,但李晋和赵克仁,两人都不由心中一紧,对视一眼,收拢兵权?这就开始了?
旁边小诸葛白崇琦突然插嘴,笑着看向刘长安,道:“启禀汉王,全山寨上下,神兵还是大公子精通,看来,这个禁军总教习,非大公子莫属。”
台上,刘伯平微微一笑,道:“这自然是正理,不过他对军务不熟,还要一个经验老道之人教导,这样吧,李兄弟你辛苦一下,担任第二位总教习。”
李晋微微一愣,随即一笑:“敢不从命!”
上层的这帮人怎么想,什长伍长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己有福了,而且军师地位超然,与谁关系都不差,神兵分配极为公平,谁强谁才能拿到,当下没有任何异议,齐齐发声。
“汉王睿智,我等遵令!”
什长伍长们这么一喊,赵克仁见状,不得不再次面北而拜:“汉王睿智,我等遵令。”
刘伯平大感满意,却又说道:“清军虽退,但不可不防,只留少部分人警戒,大部分人在此地训练,去病,李兄弟,望你二人务必尽忠职守,训练就靠你们了,抓紧时间,开始吧。”
“我等遵令!”
演武场很大,足球场那么一大块平地,十个一百人的方阵,绰绰有余。
刘长安走马上任,担任总教习一职,便刘家亲族戚祖这帮训练三日的儿郎们,共计一百余人,担任教习,然后派到各什,准备训练。
二十岁左右的儿郎们,第一次做小头目,不是一般的激动,更对他心服口服。
开始训练步卒前,刘长安特意把一百多位什长集合起来,进行训话。
“各位叔叔伯伯,大家都是我的长辈,彼此不陌生,汉王叫我担任总教习,派来训练步卒,我也是遵从汉王之令,这神兵与凡兵不同,训练的科目也不同,到时候还请叔叔伯伯们不要见怪,维护我手底下这帮教习,不然出了乱子,耽误训练,汉王怪罪,那可就不好了。”
“这是自然。”刘家那一山头的什长们,之前得到过提点,当然知道听谁的话。
随后,那些中间派的什长们,态度早已偏向刘家,当下纷纷点头。
至于李家和赵家一个山头的,这时一看我我看你,未曾想李安宁率先表态,道:“只要总教习以理服人,我自当全力配合。”
李安宁是李晋长女,见她都表态,李家山头的人纷纷附和。
赵家山头的,见状也表示同意。
于是,刘长安在这些叔伯面前的威信,第一次建立起来了。
把担任教习的儿郎们,和这伙叔伯们集合起来,他满脸肃杀,一一扫视着,大声喊道:“训练很简单,站着一动,端着神兵,三点一线,瞄准前方,眼睛都不眨一下,一个时辰,甚至两个时辰,不能动,绝对的令行禁止。”
“神兵怎么使,记住了,装填子弹拉保险,三点一线瞄准好,扣动扳机拉枪栓,子弹打光再装填,务必如臂指使……”
“这等神兵,要使得好,弹无虚发,百发百中,还要无数次练习,现在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