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芷!萱芷!我的宝贝萱芷啊~”
院子已经被熊熊的烈火覆盖,老人的胡须都快烧着了,却依旧悍不畏死地往院子里冲去。
“使不得!使不得!童先生冷静啊!”胖子在一旁死死的拉着情绪激动的老人,这可是医术天下无双的童舍长,可不能在谢府里一把火烧没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童舍长一脸生无可恋,这胖子怎么跟个牛皮鲜一样,甩都甩不开。
“童先生,火势如此之大!你一人进去也于事无补啊!!”胖子心中纳罕,这糟老头子怎么力气这么大,都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他居然隐隐有点拉不住。
“你晓得个屁!”童舍长心里着急。终于,他放弃了挣扎,胖子顿感压力减少了许多。
“木聚丰华……玄浑工巧,矢志为坚!”童先生一边卸下手臂的包裹,一边嘟囔起晦涩的口诀。
胖子顿知为何这童舍长居然敢独身一人闯火海了,原来竟也是修行者!
“童先生!你自己小心!小的去叫人来!”
胖子接过童先生的包裹,看着童舍长全身裹着一团青绿色的能量气体,对他冷哼了一声,冲进了火海之中。
“啧啧!”胖子惊叹了两声,回身就要去府内叫人救火。“这修行者就是厉害,这么大火,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进去了!”
他边走边啧啧称奇,可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浓烈的咳嗽声。
“这么快就救出来了!”胖子惊喜地回身望去,却只瞧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烈火里狼狈地逃了出来……这不是童舍长么……
“童舍长……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去救人的吗?怎么像是去当柴火的……胖子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你这个胖子说得倒有些道理!我一个人进去确实于事无补……”童舍长满身黑灰,胡子和眉毛都烧没了。“你速速去叫人,这火诡异得很!我这一身木气,这火窜到我身上竟然越烧越旺!”
胖子心里又惊又无语……步伐快了起来。
“萱芷~萱芷~我的宝贝萱芷啊~”后院外,只剩下童舍长有气无力的叫唤着。
……
院子里烈火嘶吼,把所有能烧的东西全烧了。两间木屋子在烈火中支撑不住,噼里啪啦的开始倒塌。
胖子带着谢家的家仆们用盆子或者木桶装着水,在火场外奔走着。可是许久过去,火势不减反增,隐隐要扩散到院子外。
谢夫人一脸无望地看着火海,一句话也发不出来。
“哎呀呀!我的萱芷宝贝啊~”童舍长老泪纵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心里难受得很,快死了,好不容易收个关门弟子,怎么就这么没了啊!
众人正绝望间,一道身影出现。
“白袖瑾!你他妈现在才来!!!!!我萱芷还在里面!”童舍长一下站了起来。他的眼前,白先生正如疾风一般掠来。
“童舍长勿急!我先救人!”白先生默念口诀,在手间凝结出一团水雾。
“这点水顶屁用!多召点啊!”童舍长吹胡子瞪眼。
“呵呵~莫急莫急~看白某的!”白先生微微一笑,将手上水雾往院内一丢。
“万均水落阵!启!”白先生结出一道繁复的手印,大喝出声。
倏忽间,那团水雾在众人眼前炸开,形成无数白茫茫的水汽光泽,向院内扩散而去。
“落!”
天空忽然无中生有,在整个院子的范围内滴答滴答地下起了雨,不一会,雨势渐急,雨水以倾盆之势落下。
“哇~”胖子看着院子里的火愈来愈少,连浓烟都渐渐被雨水压灭。
“我的萱芷啊~”童舍长一马当先,完全无视白先生,快步进了院子。
“有劳白先生了!”谢夫人表示完谢意,焦急地跟着童舍长走进院里。
白先生微微点了点头,也跟了进去。胖子则带着一众仆役缀在后面。
院子被烈火烧的惨烈,放眼处皆是乌黑一片。众人感叹不已。
“出去!出去!都出去!!!!”童舍长突然在众人前方大喊。
“后面的别往前走了!都出去!!”谢夫人也喊起来。
白先生虽摸不着头脑,但也不犹豫,转身就走,胖子也忙挥起手,示意仆役们往后退。
……
“你他妈是谁啊?!”童舍长好生气。
他的眼前是一片池塘,池塘里一个赤裸的少年正和他的关门弟子萱芷亲昵地抱在一起。两人身边,诡异地飘着一具缠满绷带的躯体。
“三千,你终于醒了!!!”谢夫人惊喜地叫道。
“他就是谢三千?不是说半死不活着吗?我看怎么一点毛病都没有!”童舍长满脸黑灰,却还是看得出他的恼怒。“你把手从我家萱芷身上拿开!”
水里,萱芷听了面色一红,一把推开懵比的三千。
浑身湿透的萱医师在水下勾勒出一条曼妙的曲线。她羞涩地往下潜了潜,将身姿没入水中。
“老头子!我可什么都没干!”三千摊了摊手,将闻人媵往自己身前拉了拉。“这火烧得突然,命都难保,你难不成指望我还顺带穿上衣服。”
三千也往水下没去,可不能给这糟老头子看到他挺立着的大柱子,不然更解释不清楚了。
童舍长正要发作,萱芷就抢先开口道。
“师傅!是他救了我!”
……
谢府的大堂里,三千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脸无辜地坐着。童舍长不满的视线在他身上,迟迟不肯离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谢夫人出言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哼!”童舍长的眉毛和胡子都已经烧没了,如今想摆出怒相着实有些力不从心。
“师傅~”萱芷站在他身后,撒娇似的叫了一声。
童舍长怜爱地看了一眼萱芷,不再去理会三千。
“看在救了萱芷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忽而,他瞪着眼睛转向了一旁的白先生。“倒是你!白袖瑾!你说带萱芷出去历练历练!合着就是这么历练的!”
“咳咳~实在是抱歉,白舍长~这火起莫名其妙,白某这两日帮着谢城守镇压冰狼群,确实是疏忽了些!”白先生起身给童舍长赔了一礼。
“哼!就会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你要是不回来!我萱芷岂不是烧死了!”童舍长伸出手,想捋捋胡须,却只摸到自己光溜溜的下巴。“不过这火确实奇怪,乃五行元素糅杂着的炼火!我一身木气护体,在里面竟撑不过两步。”
说完,童舍长和白先生交换了个复杂的表情,看得三千在旁边一阵头皮发麻,不会这也被猜出来了吧。
“萱芷,你说当时三千是火起后才醒的,那你可看到,这火是怎么出现的吗?”童舍长突然向身后的女弟子发问。
三千慌慌忙忙向萱医师甩来一个眼神——大姐!水池里说好的!别说漏嘴了!
“弟子不知,这火起的诡异,突然就烧了起来。”萱芷着实不会撒谎,刚说完,一张脸便飞也似地涨红。
幸好萱芷站在童舍长身后,而其他人又离得远,都没有注意到。
三千安心地摸了摸手上的护腕,向萱芷露出一个感谢的眼神,萱芷则红着脸撇开头,没有理会三千。
大堂的气氛慢慢冷了下来,连原本因为三千醒来一脸欣喜的谢夫人,眉头也紧紧锁着。
“看来,那群人下手了。”白先生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可是这消息怎会传得如此之快,这百里城在北原极北。”童舍长也莫名奇妙地接了一句。“而且既然有机会,不一击致命,放把火是几个意思?”
“可能是示威?”谢夫人疑惑地说。
“也可能是怕我和谢隆还在……”白先生也很不解。“或者失手了?”
“说不通……我觉得,诡异得很。”童舍长面露担忧。
“看来,你们得速离了。”谢夫人说着,向三千露出了不舍的表情。
“幸好三千已经醒了,这样我们也没必要在此久留了。”白先生冲童舍长点了点头。
大堂内气氛诡异。
三千看着他们三人说着奇怪的话,感觉自己好似身处巨大的危险中……可是,这火……明明是萱芷放的……
“三千,你也别害怕~有我们在。你不会有事的。”白先生看到三千局促不安的样子,安抚道。
“我没害怕~”三千应道,心里的疑虑愈发大了起来。
他为什么要害怕?怎么听着像有人要杀他?可是他有什么仇人吗?不会是爹爹的仇人发现了他吧?可是爹爹藏得很好啊?难不成有人走漏了风声……
三千正疑惑着,突然听到童舍长老气横秋的声音传来。
“哼~纯元之体,确实馋人得很~幸好被我们发现,要是落在他们手里,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白先生和谢夫人皆同意的点了点头。
“所以,还是尽快出发的好。回到‘云中君’,一切就好办了。”白先生站了起来,向谢夫人拱了拱手。“我们就不等谢城守回来了。”
“不妨事,大事要紧。”谢夫人识大体地点了点头,然后,她就款款站了起来,向三千走去。
“孩子,以后自己保重。虽然只呆了几日,但你是我们谢家的孩子,出门在外,切记身后有你爹和我……我们就是你的家人。”谢夫人在三千身前停住,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说道。
“夫人,我有个问题想问。”三千心里有些感动,这他妈才刚醒,就多了一个爹和一个妈。不过爹爹既然叫谢行,跟这个谢隆应该关系匪浅。三千也不抗拒,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他能感受到,谢夫人是真的关心他。
“叫主母。”谢夫人敲了敲三千的脑袋。
“额……主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三千别扭地叫道。
“你说。”
“我能不去那个‘云中君’吗?我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三千说完,白先生和童舍长都低低笑了出声,仿佛很惊奇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不知道“云中君”。
“这可不行,既然过了‘灵选’,‘云中君’你是非去不可的。你姐姐也在那修行呢,谢妤凛,那里可是个好地方,她到了那,连‘冬接’都不回来看自己爹妈的。”谢夫人笑道。“况且,你是纯元之体,呆在这里,不安全。”
“为什么不安全。谢城……爹不是在么?难不成有人敢在百里城袭杀我……”三千露出一副苦瓜脸。“我百里城都还没逛过呢……”
“你个臭小子,叽叽歪歪,叫你走你就走!废话什么!”童舍长不耐烦起来。
“三千,具体缘由路上我们会跟你说的,现在,我们还是先准备出发为好。”白先生也出言劝道。“这百里城,以后有的是机会逛的。”
“就现在吗?不等等?”三千心里不舍起来,他知道,一旦他走了,苒儿肯定得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因为你昏睡不醒,我们已经耽误不少时日了,其他的孩子们早就准备好了。”白先生淡淡地笑道。“而且,你也看到了,火起的诡异,这里确实已经不大安全了。”
三千抑郁起来,萱芷在童舍长后面,偷偷瞄着愁眉苦脸的少年,嘴角弯出漂亮的弧度。
“行!但在这之前……”三千突然站了起来,面朝童舍长跪了下来。“我还有个请求。”
童舍长皱起没有眉毛的眉头,萱芷则在其身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说~”童舍长不悦的看着跪着的三千,叽叽歪歪,没完没了,这小子不对他胃口。
“请童先生,施以援手,救闻人媵一命。”三千将头俯于地面,语气恳切。
“这闻人媵?哪位啊?”童舍长不解地看向谢夫人。
“就是,三千原先救的一位公子,不是这闻人媵,三千也不至于重伤到今日才醒。”谢夫人神色复杂。她回忆起三千当日奋不顾身的模样。心里虽有疑惑,但总归没有问出来。
这三千既然是那个人的儿子,有些少年热血,也是正常。
“萱芷,那人现在如何?”童舍长问道。
“全身被灌顶能量灼伤,重至肺腑,这几日外用欻冷膏敷着,内灌墨草根汁,只是提着口气,也不见什么疗效,怕是回天乏术了……”萱芷不敢看向忽然散发出哀伤情绪的三千,低声说道。
“既然如此,老夫怕也是无能为……”
“夫人!!夫人!!”胖子忽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谢夫人看着胖子,有些不悦。
胖子欣喜地看了一眼三千,大声喘了两口气,才回道。
“谢少爷醒了后,夫人让我去通知苒儿小姐,我在小姐房内没有找到她,就在府里找了起来......”
“说重点!”
“小的到了闻人媵公子新安置的地方,发现小姐她……她……”
胖子一个“她”念了许久,却被一口气呛着说不下去。
“……她是不是在拿糖葫芦签子……戳闻人媵?”萱芷呐呐地问。
众人皆震惊地看向萱芷。
“是的!萱医师!你怎么知道!”胖子终于缓了口气。
众人一听,除了萱芷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外,其他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这……丫头……”
“怪不得回天乏术……”童舍长责怪地看了一眼萱芷。“人命关天,岂能儿戏!”
胖子见气氛不对,赶忙说道。
“不是!不是!夫人!我看着苒儿小姐她,戳着戳着!这闻人公子居然叫了起来!现在已经醒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