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忆江和季芬芳为了儿子的婚事,昨晚就飞去香港采购了。秦米莉又住在酒店,她讨厌回到这个有蓝晴晴十三年生活记忆的老宅,所以客厅里,只有施昂和季芬芳坐在那里,他们聊了很多,末了,季芬芳泪流不止,施昂一根根地抽着烟。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施昂痛苦地问。
“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刚知道。”施昂低声说。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可以说,从第一眼见到晴晴我的直觉就告诉了我,但是我一直装着自己不知道……”季芬芳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泡在了热水里,烫得发疼,“施昂,你相信命运吗?”
“不相信,我从来不相信这些玩意,我只相信我自己。”施昂狠狠地将烟头按熄。
季芬芳看着他,苦笑了一下,“我以前跟你一样,从来不相信命运这回事,可是现在,我好像只能相信命运……我们跟谁在一起,我们不能跟谁在一起,可能都是命运安排好的事……既然是命运安排好的,那就不要再逞强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逞强了,你不觉得晴晴和秦朗是命运安排在一起的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施昂气愤地站了起来,他吼道,“就算有那个该死的命运,晴晴就是命运安排给我的!我才不管别的什么命运!去他妈的!我只要我的命运!芬芳,你要坚强,不管出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跟秦朗结婚!必须结婚!”
他喘着粗气,看了一眼窗外仍下着的瓢泼大雨,“我走了,你也坚强点。”
因为是连环车祸,又有外国游客,旅游局和上级领导极为重视,晚上十一点,众人终于坐上直通车,可以回家了。
季芬芳和施昂都没有问这两个人去了那里。秦朗带回来很多烘焙茶,季芬芳也没有问他什么,只是温柔地告诉他,沈娅萍在香港看中了一套婚礼后敬茶要穿的手工旗袍和唐装。
施昂甚至都没有问蓝晴晴,他也收到了一包蓝晴晴给他带的茶叶,是混着薄荷和香草烘焙的,据说对他的嗓子好,能抵消抽烟带来的坏处。他将茶叶几次丢进了垃圾桶,但还是将它找了回来。
旁观者清,张精致是个聪明人,在知道施昂的3301又扫出几个酒瓶后,她猜度着,借口以公事为名来了度假村,直接去了蓝晴晴的办公室。
她进来的时候,蓝晴晴正在照顾一盆半枯死的盆栽,见她进来,蓝晴晴笑道:“下午好!”
“这盆栽都快枯死了,你怎么还在给它浇水?丢掉算了。”张精致看了看,“瞧,根那儿都干掉了。”
“我掰了一根枝,里面还绿着,能救活。”蓝晴晴温和地道,“张经理,有事吗?”
“来看看你,顺便问点八卦,你和施昂交往得怎么样了?别脸红,我是听你哥说的。”
“你和我哥?你们还见面?”蓝晴晴又惊又喜,“你们……”
“我就是觉得他挺好玩的,好了,我就是关心一下,你可千万别伤了人家的心啊,施总这个人,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很脆弱。”张精致摸了下耳朵,“他不是董事长夫人亲生的儿子,而是董事长跟情人生的,这种豪门秘事,说出来也不见得有多光彩,就是孩子可怜,要知道,施总的母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他本质里,还是受不了伤害。”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些他当然都不会跟你说,你别看着他每天那么兴高采烈的,其实心里怎么样,就他自己清楚了。”
蓝晴晴愣愣地看着她,她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去,浇完水,放下喷壶,拍拍手:“张经理,你明天有事吗?”
“哎?”
琴岛最近的天气变化无常,好不容易有了个预报是晴天的周末,除了秦氏夫妇和米莉,众人都聚在秦家院子里,晾晒各种东西,书、老物品,还有秦朗为了做设计,为学生们新买来的布料。
蓝雪峰和张精致也来帮忙,他来之前被张精致狠狠地收拾过,加上心怀秘密,因此一直不敢说话,只是不时偷窥着晴晴和秦朗的表情。
蓝晴晴一直和施昂在一起抖着布料,摊开放平在草地上,两人合作很默契。秦朗看着他们两人,神情有些黯然,但也很快收拾起了心情,继续干活。
他们两对四人各怀心事,彼此不觉得,只张精致和蓝雪峰看得惊心动魄,蓝雪峰终于憋不住了,悄声问她:“这演得到底是哪出!”被赏了一个栗暴。
中午吃烧烤,季芬芳早就准备好了一大堆食物,众人边烤边吃,气氛也还算热乎,蓝雪峰拿了两个鸡腿,跑到正在前院,静静地独自看着摊晒的布料的秦朗面前,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其实啊,我这个人呢对爱情也有一番自己的理解。”
秦朗看着蓝雪峰,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爱情很简单,你只要搞清楚,爱还是不爱,这件事就不复杂!为什么很多人在爱情上那么难看,是因为他没搞明白,到底爱还是不爱。”蓝雪峰神秘地点点头,“秦朗啊,咱们谁跟谁啊,不要再装啦,我都懂也都明白!但是,你现在真的清楚了吗?你要好好想一想。”他往嘴里放了一个鸡腿,满足地慢慢走开,只剩秦朗看着他的背影,一头的雾水。
蓝雪峰嚷嚷着要为了上午的重体力劳动喝点啤酒,施昂自告奋勇地去拿啤酒,他走到厨房,刚要俯身搬起一箱啤酒,突然在啤酒箱旁的架子上,看到了一包熟悉的东西。是茶叶,包装和蓝晴晴送给他的那包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包没有加据说对抽烟人很好的薄荷。
“我说,你没事吧……”蓝雪峰担忧地看着施昂。怎么拿了一趟啤酒,这小子比自己喝得还多,还这么快,简直是噌噌地往下灌,喝得还是红酒,这玩意儿上头快啊!
“施昂,你喝得太多了。”蓝晴晴担心地说。
“无所谓!”施昂挥挥手,他已经有了些醉意,“想喝就喝了,怎么样?谁叫我心情这么好呢?”他站起身来,大声地喊道,“喂!你们心情好不好?是不是跟我一样?我的心情真是太好了,好得简直是一塌糊涂!再来点酒,大家喝个够!晴晴……”他突然对着蓝晴晴,大声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每次你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我就觉得我又做错了事……你要高兴点,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施昂,你喝醉了!”秦朗上前,抢过他手里的红酒瓶,“这是红酒,你别当啤酒那样灌!”
施昂看了看秦朗,“你凭什么管我?我喝酒不对吗?”他转向蓝晴晴,“晴晴,我问你,你下辈子,最想当什么?”
“一片海吗?”蓝雪峰奇怪地道,“我知道。”
“你又胡说!”张精致恨不得撕烂他的嘴,“少说话!你怎么知道的?”
“我哪里有胡说?晴晴刚来我们家的时候,我看过她写的日记嘛,偷看……偷看,上面写着她下辈子想当一片海,因为海是最不变的东西。”
“秦朗……我太佩服你了,你的秘密可真多啊!你在我面前难道不觉得羞愧吗?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在你面前,我一点秘密都没有!可是你呢,你浑身上下全是秘密!”施昂暴喝一声。
“施昂,你喝多了!不要再喝了!”季芬芳想劝阻他。
“我没喝多!我这个人很坦白,我不喜欢秘密!但是我现在就要说出这个秘密!”施昂瞪着秦朗,怒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说你为什么喜欢芬芳了!你说因为她的愿望是下辈子当一片海!她和晴晴有相同的愿望!”
“施昂!”季芬芳尖叫道,“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闹够!”施昂咆哮道,他指着秦朗,秦朗不说话,只是冷静地看着他,“你!你和晴晴,你们根本不是兄妹的关系!也许以前是!现在不是!你们在相爱!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我们看得出来!”
一片死寂。
蓝雪峰张大了口,他手上吃到一半的鸡腿掉到了地上,他回过头,紧张地问张精致:“他说出来了……”
“闭嘴!”现在的这个气氛,张精致恨不得打扁他。
突然,蓝晴晴转头就走,季芬芳也转身回了屋,只留下秦朗和施昂两人对视,施昂看看两个女孩离去的背影,狠狠地瞪了秦朗一眼,转身也追了出去。
只留下秦朗一个人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张精致翻了个白眼,拽着蓝雪峰就走,“快走吧,这地方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