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在脑海中极速推演。
身边的这些人,单打独斗阿多一个都不怵。
太极拳一旦用于对战,威力比泰拳还要猛。
你钢我柔,你柔我钢。
打你不带商量。
但这帮家伙组合起来的话…
就像蓝星说的那句俗话: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再加上这帮人都是从铁马金戈里走出来的战兵,眼睛里涌现的杀气都是逼真的。
和这帮人玩命,有点撑不住。
人家都是王者级的,自己就一青铜,还没装备,再被团那个啥?
胜算无限趋近于零。
但天无绝人之路。
这些人的包围圈中,上空是没有封锁的。
而这些人很明显,是想要把他逼上空中,然后由铁匠将军出必杀技,一剑致命。
但自己只需要跳上空中,然后咬破舌尖,朝着冲来的将军喷一口血。
然后血遁,即可。
虽然现在距离寿命结束还有14小时49分,但能多活一会总是好的。
万一找到替补配角呢?
万一度过实习期了呢?
这天下事,可就耐不住万一啊!
只要有恒心,事必成也!
阿多将力集中在足下,准备腾空。
战士们也将刀剑指向阿多,准备围杀。
铁匠将军却大喝一声:“够了,我们都是老城主带出来的人,忘恩负义之事,不做!”
“将军,万一他再来呢?”汉子们不妥协的叫道。
铁匠眼睛眯成条缝,冷声道:“再来就剁了喂狗!”
战士们哗啦收起刀剑。
阿多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下来。
虽然这帮人没按照常理出牌,但阿多还是觉得挺幸运的。
最起码身上不用多出几个窟窿,舌头还能保持完整,不用血遁。
铁匠将军将左手朝前方一指,道:“请吧!”
虎贲士兵立刻让开一条道路。
路,在阿多身后。
阿多迟疑了。
难道真要这般放弃吗?
这么好的一个替身主角,要到哪里找?
但阿多却也知道,不能再打那小孩的主意了。
否则,真的要血战一场了。
但,真·不甘心。
在大荒·幽月之城,阿多总共也没见过几个人。
但每一个人,都让他对自己的三观产生一种质疑。
狗系统给的飞檐走壁的力量,看似很猛,但特么在这里,随随便便遇到的,就是能单挑或群殴他的存在。
这功力,莫非也是山寨吧?
“系统,我能用这身功力和你置换奇门遁甲实时排盘程序吗?”阿多在心中问道。
他已经不相信这身可以翻墙越瓦的能力了。
狗系统秒回:“可。”
下一秒,阿多整个人猛地一虚。
然后满血复活。
奇门遁甲实时排盘程序在脑海中浮现。
刹那间,八神、九星、八门、三奇六仪、太极十字方位指针、先后天八阵图全都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阿多目光瞬间变得无比自信。
看向那铁匠将军。
奇门遁甲迅速按方位定用神。
象意参照对比,确定无误。
阿多双手背负,目光精湛。
年月时日迅速评比。
八卦宫位星门神横向对照。
各方对比。
止念!
不能将事情太往自己身上靠。
医者难以自已。
卜者难以自卜。
老子总是‘想太美’。
想太美,坑自己啊。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竟然从卦局上看到铁匠将军对他未来大有助益。
但,不能多想。
权当结个善缘罢。
他朗声道:“将军身在北方坎宫位,被死门所迫,气势衰绝,虽有值符庇护,但天英星弱,环境将有大变动,将军难免英雄气短,遭遇刑伤。危也!”
“你特么说什么?”一群汉子再次躁动,刀剑刷刷出鞘,有个性急的直接那这剑就朝阿多刺来。
阿多双手背负,无动于衷。
冷笑道:“持剑冲杀者,父母离异,妻右足有伤,于三月前,携三子二女哭返娘家,至今未归。”
持剑冲杀的汉子瞬间止步,惊疑不定的看着阿多。
那道貌岸然的造型,白发白须的神仙形象,震颤了他的心窝。
阿多幡然转身,朝着早市方向迈步。
一群汉子想拦,但却没敢。
阿多的言辞,惊吓到了他们。
他们脑海中同时浮现出在大荒高层间流传的上界传说。
神秘组织---第七轮回。
传说,在那个组织眼中,所有人都没有秘密可言。
一旦有人对组织成员不利,结局不仅九族皆灭,甚至连圈养用来逮耗子做宠物的猫咪们,生下的九族,也无一逃脱。
阿多不知他们的心思,但却能透过卦局看透他们的惊恐。
时干落惊门,在艮宫。
惊门大旺。
虽可为一鸣惊人,但亦乃棉惊悚恐惧。
时干所临之星,为天芮。
天芮星,代表疾病,问题。亦代表教育,教学。
一帮汉子,谁是读书人?
再加上天芮入艮宫,九星反吟。
反吟者,行人必归,半途折返。
再看时干气息:
衰!
引干指向自己这个日干者。
日干旺相!
必为自己震慑。
阿多心脏轰隆隆跳。
奇门遁甲的卦局,不会骗人。
但奇门师解卦能力会出问题,奇门师的主观思维会影响解卦方式。
所以,这是一场豪赌。
不能想太美。
但卦局却美,不得不想太美。
所幸,自己赌对了。
他缓步而行,放声说道:“南方有虎,来势凶猛,携铁马兵戈之力,带无尽生力之军,目标直指幽月之城。午日会议,未日出征,申日抵达幽月之城区域。再三日战火直至子日,将军出战,结局难免蹉跎!”
声如雷震,阿多叱咤风云。
他找回了在蓝星时威风八面的感觉。
蓝星有书曾言:“为将者不通天文、不懂地理、不晓阴阳、不知奇门遁甲及阵图兵势乃庸才也…”
奇门遁甲,自古以来就是帝王之术。
我阿多,用蓝星的帝王之术,对你们这群异世界的土著。
何惧之有?
战士们恍若遭受雷击。
表现不一。
有的咬牙切齿,有的唇齿抖动。
有的恨不得要当场杀了阿多这个妖言惑众之人,有的则惊恐莫名,生怕预言会真的发生。
但任谁都明白,此结局之难免蹉跎,已是下了断语。
就差没说最后那个字了。
小孩在铁匠将军背后,细声说道:“爹,他说我是被赶出家门的,还说我前几天挨揍了。”
铁匠将军胸膛如鼓。
呼吸深沉。
手持铁剑,掌上青筋暴露。
但他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的看着阿多的背影从小巷消失,进入拥挤的闹市。
然后,铁匠将军下达命令:“老鹰,苍鹭,你们去昭武城附近监视,白虎军若动,此事难了。”
两个瘦瘦的战士立刻出列:“遵将令!”
“地鼠、猫鼬,你们潜入城主府,暗查铁血卫行踪。铁血卫若出动,灾必来自城主府。”
两个矮个子战士立马出列,双手抱拳到:“遵将令!”
“其他人,召集人手,准备甲胄兵戈。无论危险来自昭武城还是城主府,我林虎都需要你们为我们的家人而战!”
众人同时抱拳,无声,四散。
林虎手持剑胚,仍站在原地。
目光却仿佛透过了闹市密集人墙,仿佛直插入不知身在何处的阿多背后。
“老三,你说这世上真有无所不知的人吗?”他低声问道。
一个黑影,从他的影子里走出。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冷的气势。
小孩立刻叫了声:“三叔。”
黑瘦青年点头应了下,对林虎说道:“我在大荒中州游侠时,听强子他们说过上界的预言术。预言者,一眼万年。”
“上界呵。”林虎用手摸着小孩的脑袋,脸上露出怀念的苦笑。
“方才他身上的三十年内力突然消失,就像被废了一样。换做任何人,都会出现颓废、衰竭。”林虎皱眉道,“但他却违逆常规,变得突然亢奋。就像他突然找到了自我一般。”
“他不简单,我的感觉告诉我,他绝不是城主府的人。慕容雨晴看似高傲霸权,实则懒散至极,她是绝不可能雇佣这尊超脱世俗的人物。这个人找吾儿,绝非为城主府,也不大可能为了源儿他娘。”
“老三,跟上去,看看他到底是谁,来这里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黑瘦青年双手抱拳,恭声道:“遵将令!”
旋即,身影消失,整个人遁入阳光的阴暗面,肉眼绝难找到其踪影。
林虎又是轻轻一叹,抓着小孩的手,拎着未开刃的剑胚,带着小孩回了铁匠铺。
不多时,有节奏的捶打声再度想起。
整个小巷,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阿多走在闹市,心如止水。
弃我去者,昨日之事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烦忧。
断过的卦局,阿多从不做牵连。
离开即忘。
尽力不沾因果,努力跳出三界五行。
我就是我,不一样的自我。
阿多行路,寻觅,思索,回忆。
老师当年说过:“卜筮者,分三重境界。一,以身试法。二,以身入局。三,置身事外。”
以身试法者:拿自己练手,训练判卦能力。
此法,易于快速掌握判卦技巧。但也易因洞察天机,气运受天机反噬,遭受厄运影响。
以身入局者:为他人解卦,预测师只身入卦局,在局中寻找各方位置,查询各方突破口。
此法,易于解卦破局,但易被问测者气运影响,为之牵连。
此乃因果。
置身事外者,旁观棋局,洞彻天机,话出三分,点到为止。
此法,可与问测者隔断因果,不受牵连。同时旁观者清,不会被个人情绪索引,情绪判卦。
这也是为何预测师在判断自己的时候,经常出错的缘由。
人乃性情生物,谁也不希望看到自己厄运缠身。
当发现问题时,情绪就会受牵连。
一旦情绪产生了波动,后果不堪设想。”
阿多在蓝星游荡多年,判过的卦局数不胜数。
成也罢败也罢,个中自有因果。
情绪入局,卦出错率极大。
旁观卦局,出错率极低。
他在蓝星,始终为此事纠结此,为此甚至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嘲讽。
但现在,置身异界,在大荒这个完全不属于他的星球,走在拥挤的街道上,他终于找到了旁观者清的感受。
周遭人潮汹涌,但,都与我无关。
大家都是各自的道具人,有什么情绪可谈?
我,不过只是在为系统物色主角的实习生而已。
系统,不过只是我屁股后面追着,催着我干活的坏老板罢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吃着狗系统的好处,为狗系统干活理所当然。
阿多笑了。
阿Q精神就是好。
乐天派,永远快活。
闹市中,阿多在一个代写信件的摊子前站住了脚。
摊子上,一个书生在闹市抱着本书摇头晃脑的享受着。
多可爱的人啊。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类似的想法。
然后,他去做了。
一做,做了三年。
期间勾搭了几个小姑娘,但,没钱买房,崩了。
看书也没用。
人家姑娘宁愿将他当做情侣,也不愿当成伴侣。
伴侣者,柴米油盐酱醋茶,岂是一个梦想所能替代的?
所以,阿多自立自强。
独善其身。
在赚钱的大军中,随波逐流。
直到,他遇见了师父。
师父问他:你开个小书店,抱着书每天阅读是岁月,令很多人都羡慕吧?
阿多点头。
师父又问:那么,你喜欢你现有的生活吗?
阿多摇头。
师父说:那就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回命中属于你的机缘。
阿多立刻起身,跟随师父一起远走天涯。
从那之后,他就知道,情怀这东西看似轻巧,可实际上,却需要无尽努力才能支撑。
情怀,需要无数金钱买单。
成大事者,光对自己狠不行,还得要有平台。
时干空亡,平台为空。
空而不实,徒劳无功。
空有假空,假空填充,当显奇功。
若与真空,蹉跎半生。
阿多从小就缺钱,长大缺运。
所以,他抛下一切,跟着师父修行去了。
想到这,阿多不禁怀念往昔。
在小书店抱着书看的日子里,是何等的纠结,又是何等的快活。
一瓶酒,一本书,哪怕没有半个顾客,也能潇洒度日。
只是在天亮睁眼时,想到房租,情不自禁的呸了声。
喊一声日了狗的岁月。
看着那书生,阿多就想给对方一点帮助。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放在书生面前。
书生扫了眼,拿书的手抖了下,然后不屑的说:“找不开。”
“租你摊子用一天,纸、笔、墨都要。”阿多说道。
书生立刻起身,闪电般的抄起那枚金币,将书一夹,转身就走。
只留下两个字在风中颤抖:“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