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茗茗再度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
眼尖的她发现自己在床头柜上放着,她立马将其开机。
接二连三的短信与未接来电弹出来,几乎全是何茜的。
也只有何茜找她最急,未接来电与信息的时间从一点多延续到了下午五点。
之后,便再也没有回音。
看到窗外黑沉沉的天幕,贺茗茗内心涌起了阵阵绝望。
晚了,现在什么都晚了。
她已经不敢打电话给何茜,结果她已经猜到了。
她对不起孤儿院的那些孩子,没能守住他们的家。
只差最后一步了……
每每想到此,贺茗茗不仅悲从中来。
偏偏这个时候,酿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出现了。
“醒了?”
风行洲戏谑的声音传来。
他已经换上了去参加沈灵生日宴的衣服。
一身纯白色的西装,搭配一个暗色的领结,就连脚下踩着的皮鞋也是白色的,他这一身贵公子的装扮尽显风度与儒雅,可在贺茗茗看来,他如今这身装扮更像是今天晚宴的另一位主角。
今晚的公主是沈灵,他就想当那一个白马王子。
贺茗茗看着他这一身装束,不由在心里冷笑,也勾起了她内心的怨怼之情。
如果不是风行洲,孤儿院到现在还是好好的。
就是因为他连那一个小时的等待时间不给她,才会造成孤儿院的孩子没了家。
这一切都怪他!
都怪风行洲!
她一双漂亮眼眸里迸发出了强烈的恨意,浓烈得不容风行洲忽视。
她就因为这件事情怨恨他?
他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贺茗茗有什么资格提怨恨?
风行洲摆弄袖扣的动作停了下来,迎上贺茗茗愤恨的目光,语气冷漠道:“醒了就赶紧换衣服,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就要出发了。”
贺茗茗心里堵着一口气,对他的话语置若罔闻。
她坐在床上没有任何动作,无声与风行洲对抗着。
看到她的反应,风行洲动怒了,言语警告道:“贺茗茗。”
时间本来就很紧张,可贺茗茗的衣服没换,妆也没化,再拖拉下去,他们就只有迟到的份了。
他的语气并不好,态度也十分恶劣,贺茗茗更是死倔着一动不动,而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打了开来。
“风先生,风太太醒了吗?我们给她梳妆打扮……”
开门的男子话都没说完,直接被房间内极大的压迫感吓到失语。
他不知道这对夫妇之间发生了什么,可看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他就想直接退出这个房间,远离他们的战场。
然而现实却不容许他这么做。
风行洲与贺茗茗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冷漠而威严。
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风先生,风太太,时间不多了。等你们准备好,我们就开始工作,打扰了。”
飞快把门一关,化妆师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里面的气氛压抑又紧张,他实在受不了。
“小光,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负责服装的花姐看到他脸色,忍不住关心地开口。
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拉着花姐远离房间门,同时还把其他的工作人员聚集在了一起。
“你们等会做事小心机灵一点,风先生和风太太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小光担心自己团队招惹到了风行洲与贺茗茗夫妇,开口提醒自己的兄弟姐妹,但他也只能透露这么多。
面对其他人的追问,他都三缄其口。
房间内的火药味并没有因小光的突然闯入而打断,反而给这场无硝烟的战场添了一把火。
“你让他们走吧!我不去了。”
贺茗茗说这话有堵气的成分,可风行洲听不出来。
“贺茗茗,你敢?”
他开口威胁,一张英俊逼人的脸庞因为吩咐而变得有些扭曲。
“我有什么事情是不敢的?”
在他眼里,她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她已经没有廉耻之心,他更没有必要要求她对沈灵的事有多上心。
风行洲怒极反笑,身上的白色西装映得他面容上的扭曲无比清晰,“你是不是以为你欠沈灵的已经还清了?”
“不管有没有,这与你有何干系?”贺茗茗反击,“风行洲,你会不会管得太宽了?”
“沈灵的丈夫是迟澈,又不是你,人家有迟澈操心,你瞎操什么心?”
有这个闲心,他还不如操心操心她!
不过这话,贺茗茗不会对风行洲说出口。
说出口即是自取其辱。
他紧紧握着拳头,手指关节捏得“咯吱咯吱”作响,像是忍着极大的怒意一般。
他从不知她的爪子这么锋利,以前的她把这一切藏得太好了。
现在的风行洲恨不得把她伸出的利爪一根一根地拔掉。
“贺茗茗,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你。你敢说当年的事情没有你一点责任?”
贺茗茗不否认自己责任,可是她的责任只对沈灵,却不对他。
她需要对风行洲负什么责?
“就算亏欠,我也只是欠了沈灵。”
“风行洲,我不欠你什么!”
贺茗茗第一次当着风行洲面说这样的话,空气在一瞬间凝滞了下来。
风行洲看她的目光想吃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勾着她,“你再说一遍?”
贺茗茗已经不想再重复刚才的话,她相信风行洲已经听清楚了,别过头,她不再去看他。
她的动作在他看来就是无视!
风行洲何时被她如此明目张胆地无视过?
烦躁与怒意齐齐涌上心头,他一个大步向她靠近,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直视,“贺茗茗,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他出言威胁,盯着她面目可憎的脸。
贺茗茗很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如今也是破罐子破摔。
他现在的威胁并不足以冲淡她内心的绝望。
她对他失望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风行洲看到她倔强反抗的眼眸底下闪过了一丝失望的情绪,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的坚定眼神在慢慢变得飘忽。
他的心里没来由地一慌,声音更加阴沉凶狠。
“你说话呀?”风行洲吼道。
她不言不语,清透的瞳孔里依旧清晰倒映着他的面容,可是双眼的焦点已不在他的脸上,轻飘又淡然地拉远,落到了他所不知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