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外,何茜形如雕塑,肢体僵硬地坐在长椅上,脊背绷得又直又挺。
空旷的长廊上,只有何茜一个人在侯着贺茗茗,古斯不闻不问尚且说得过去,毕竟他只是贺茗茗的养叔叔,但南恺宏也不曾露面,何茜实在想不通。
作为贺茗茗的亲外公,自己的亲孙女在手术室内生死未卜,他连面都不露一下。
再忙,也不应当如此。
可是,等了这么久,南恺宏都没出现。
在他心里,到底是工作比血亲重要。
何茜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暗自握紧了拳头。
不怪贺茗茗偏执反叛,不服南恺宏的管教。
一切都是南恺宏种下了因,结下的果。
他在贺茗茗最需要关怀与爱的时候,从来就不曾给予过,哪怕是现在,他也没想过该如何去弥补贺茗茗童年缺失的爱。
南恺宏想的,是贺茗茗的服从与妥协,做一个听他话的乖孙女。
可是,童年一片荒芜的人,此刻心尖已满是杂草,容不得他说改就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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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古斯的话语透着急切。
“医生怎么说?”
“父亲,所有的检查报告都出来,克林克先生也看过了这些资料,也亲自看过茗茗。他有十成的把握能够封存茗茗痛苦的记忆。”
“但他不能保证茗茗一辈子想不起这些记忆……想要达到长久忘却,克林克先生说需要长达十年的疗愈时间,不间断地催眠与引导……”
“十年?”南恺宏不免有些震惊。
他还以为一次之后,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是的!”
古斯说的话再让南恺宏心动,也没能让他忽略贺茗茗的健康。
时间这么长,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这毕竟是对贺茗茗的脑神经下手,他多多少少有些紧张在意。
即使这件事情没有开颅见血,南恺宏也担心会对贺茗茗的脑子造成影响。
“父亲,克林克先生说,如果只是单纯让茗茗忘却某些记忆,实际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但您还对他提了其他的要求……”
“想要达到您想要的效果,十年时间也是保守的估算时间……”
实际还不止十年。
听完古斯的话,南恺宏目光深深望着他,但那视线却也只持续了一秒。
他转过身,用略微佝偻的后背对着古斯。
他有私心……
古斯在一旁静静地不说话,冷静的目光仿佛早就看穿了南恺宏的挣扎。
十年之后,他大概垂垂老矣,没有现在这样的精神,到时候他该如何护她?
十年之后,贺茗茗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南恺宏不敢定论。
如果她因为他失去了现在的棱角,变得柔弱乖顺,没有自保的能力,即便她接下了整个南家,也会在不见硝烟的商界战场中,被人啃得骨头都没有了。
哪怕有古斯在,他仍旧担心。
确切说来,古斯才是一个最大的不定时炸弹。
私心里,南恺宏想将南氏交给贺茗茗,可古斯会甘心吗?
他在南家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没能得到整个南氏。
他不会亏待古斯,可不代表古斯没有野心。
透过反光的玻璃镜,他看着镜中那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
他还那么年轻。
如果南恺宏没有记错,古斯刚过完三十岁的生日。
哪怕他再低调,再不在意自己的生日,不在意自己的年龄,但南恺宏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的确确很年轻。
正值青年……
精力、欲望、包括野心……
都是无比蓬勃。
他年纪大了,身体和精力都在慢慢走下坡路,自然比不过三十岁出头的古斯。
他现在也许还能压住他,而古斯自己也表现得十分恭顺谦谨,可南恺宏不保证他以后不生异心,在背后对南家举刀子。
他信任古斯,但不代表他会把整个南家交给他。
他心目中最佳的人员是贺茗茗。
贺茗茗是他的亲外孙,南家理应该传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