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头西垂,再有几天就是冬至了。这天渐寒,夜也来的快。
落日的余晖从西边打来,人映在地上的影儿也是被拉的老长。
哲平清清喉咙,高声喝道:“打哪来的壮士?可否坐下一起喝两盅?”
“免了。我不喜饮酒。守城的老爷若是真心想交个朋友的话,不如给条去路。若是日后有机会定当取好酒好肉招待官爷。”赵嘉还有几步眼看着就要上城墙了。边施展身法边使用腹语术回应道。
那声音沙哑粗旷难听,众人本能的不喜起来。
“喝。原以为是位值得结交的壮士!不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己的声音也要用腹语术伪装一番,想来十有八九是那鸡鸣狗盗之徒!给我停下!”哲平随即一声暴喝,鼓动气血朝着赵嘉的方向纵身一跃。一手攥拳背在身后,一手化掌欺身而上。
赵嘉此时在半空,浑不着劲。一手还在托着业梦,眼瞅着要被打落。赵嘉调动体内气血,运至喉间,当即一声暴喝。声调之大,却是哲平始料未及。双耳吃痛身形滞涩之际,被赵嘉拾了空子稳稳当当的来到城墙上。
赵嘉未到城墙之上便是做好了准备,她看到一旁李宅躲在众官兵当中,被护得严严实实。面罩下的嘴角一撇,当即朝着李宅奔来。
胁下这李宅,让哲平这老家伙拿捏不了自己的目的。制造混乱方便自己带着背上这累赘脱身离去。
哲平在旁岂能任由赵嘉心想事成?虽然赵嘉的身形面孔皆被黑衣遮着,但临阵前的武者早已训练出从身形变化细微之外看透其想法的能力了。哲平见着赵嘉一心往着李宅那边跑去,侧身漏了空档出来。立即从旁打出一击直拳。
赵嘉听到赫赫的拳风袭向自己的肋下,当即放弃了李宅这个目标然后和哲平拉开距离。
“哼。饶了你这狗官一命。”赵嘉拉开距离躲过哲平的这一击之后,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李宅骂道。
李宅觉得委屈。自己可曾做了什么惹人嫉恨的事儿?看这贼人话里的意思是冲着自己来的。往常不曾细想过,这时一细想当下心里头却是有了几个人选,甭管心里面此时出现的几个人有没有这份能力找来这等贼人,等到此间事了。却是要回去好好敲打一番才是。
众官兵把李宅围得更紧了些。
“一群蠢货!还不快把这不中用的文官给送下去?护得严实有什么用?对于眼前这种武功高强之人,你们还不是随手击杀的靶子?”哲平目光从赵嘉身上挪开一会儿,看着一众官兵将那李宅给护在中间便头痛起来,不仅仅是训练的时日不够,这众官兵从未上过战场,手里没曾落几条人命。一到这种时候一个个便呆愣起来。看起来要快些想办法解决这种事情才是。
众人忙应是。护着李宅从远离赵嘉的一旁下了楼。
赵嘉被哲平盯死,却是没有阻拦的机会。
“哲将军!你小心那包裹撒!”李宅快要下去之前突然想到了什么,用手指着赵嘉肩上扛着的巨大包裹大喊道。哲平看了看,明白了李宅的意思。
“你这贼人!竟敢掳掠朝廷官员的家眷,我等食大靖俸禄的却是饶你不得!快快把李县令的家眷放下!否则、你这束手束脚的贼人拿什么和我斗?”哲平扯着嗓子喝道。
赵嘉漠然,却是听出了另一重意思,更闹不明白这老家伙是为了什么从朝堂上退下来了。‘还是这个喜爱争斗的性子,我和你之间到底有多大仇多大狠?到了这种境地你还要来阻碍我成事儿?’想到这,心里不由的叹了口气。
“却是不然。我自知自家能耐,若丢了这背上的挡箭牌。十有八九敌不过你。我还是老老实实背着吧。这束了我一只手却还碍不着我施展武艺。如果能让官爷你有一点束手束脚我便是赚了。”赵嘉用略带调侃的口吻道。心下却是晓得哲平根本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有什么束手束脚的。之前他的那番话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心有侥幸和避免自己的行为让人生出不好的印象才临场使出的计谋罢了。
自己与他争斗了那么多年,早从他行兵布阵中看出了他的本质了。可笑这老货还不知道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自己。
‘这却是自己的优势所在。’赵嘉心里立即生出了诸多计策,拿定了主意。
“哼!”哲平面色冷峻,却是不反驳。像是一个憨厚且直的人被人说中了心事。若是遇到了别人,可能也就上当了。但可惜此时敌在暗他在明,人的名树的影。他自己被人看透了却还一点没察觉到。
赵嘉看到哲平老贼的惺惺作态嘴角忍不住抖了抖,却是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
见到时机也成熟了,再拖下去恐怕迟则生变。脚尖一点地,扛着业梦便冲着哲平攻了过去。此处、赵嘉护好了业梦,生怕接下的争斗伤了他。
赵嘉使掌攻。哲平使拳防。拳掌相对,赵嘉卖了个破绽,压制住了体内的气血。伪造出一种后劲不足的假象。硬挨下了哲平掺杂着气血波动的一击。
赵嘉后撤五六步,哲平一步未退。
“不知官老爷姓甚名谁?这小小县城遇到官老爷却是我此生不幸。还请官老爷告知,我好下了阴曹地府见着那牛头马面有个说头。”赵嘉假咳起来,隔着面纱哲平也看不到真实情况,但听着声音,这一下受的内伤却是不轻。果然是年纪轻的,没见着其吐血想来是强撑着给憋下去了。这些后生当真是不通药理,死要面子活遭罪!自己还没把筋骨给活动开呢!
但哲平又一想,还是将藏在身上的碧函给拿了出来。
自己此时这种念头未免有些骄傲的奇怪。若是因此栽在这年轻后生手里头,搁中牟的一群老家伙不知道要怎么笑呢。他们的耳朵可尖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