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艮周五一大早还是帮夏雨和林欣欣做好了早饭才打算出门。
收拾好了东西,正打算一个人先走了,夏雨穿着件睡袍走到了厨房。
睡眼朦胧的跟天艮挥了挥手,“加油啊,等你回来了才有好吃的。我们这边都会好好的,你都放心吧。”夏雨短短一句话,把天艮要问的要嘱咐的也都说出来了。
本来想直接走的,心里有些牵绊,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脸上还挂着瞌睡的夏雨;洒脱的短发,聪慧的双眸,微扬的嘴角,再往下看就是一身火热的魔女身材了,一件睡袍太单薄,盯着看上去,不自觉身上也有些热,天艮还是推门出去了。
想想就一个周末而已。
物理的预赛和复赛都是在渤海市内有会场的,不用如此兴师动众,大家周六考了来就是了。可到了决赛,只能跑到省会城市参赛。
一大早,天艮跟着领队老满坐上了铁皮火车,赶到省城正好得2个小时。
参加决赛的一共没有几个人,来站台送行助威的家长倒是不少,但基本都是退休在家的爷爷奶奶们,父母毕竟家家都是双职工,没看到有过来的。
天艮的奶奶腿脚不好,一个人走到火车站这种事儿,如果来了反而给孙子添麻烦,这点奶奶是知道的,所以天艮更是一个人轻装上阵了。
到底是最后决赛的几个男生,晃动的铁皮车里不适合看书,正好大家聚在一起聊天了。
老满看刚刚站台几个老人还有夸张挥泪送行的,想就着这个话题正好问了一圈,竞赛回去最想看到亲朋好友什么表情。
对这种正统讨论,大家随口应付着聊了聊,马上有活跃气氛的来了,“那,回去最不想看到的亲友嘴脸是什么样的啊?“
“哈哈,这还用问,开门不看脸,张口就问能不能拿奖牌这种臭脸老娘呗。”
“明知道我是去干什么,我爸,一张嘴肯定就瞪着死鱼眼问,‘你小子干什么去了。’”
“我妈,一张擀面杖擀出来的死驴脸,天天信奉什么严母论,都快把自己都打扮成阎王了。”
天艮听着几个人拿家里人取笑的一个劲儿升级,还没等张嘴,络腮胡就替他说了,“天艮好啊,回去一排小妹妹等着给接风吧。各个春风得以喜笑颜开的,所以快听不懂咱们哥儿几个唠的家常了吧。”络腮胡犀利起来可真是不留情面。
“真是!天艮,你那几个小妹妹站成一排出来,可是各成一派,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组合惟妙呐。”
这几个人也是狠,嘻嘻哈哈起来不给天艮说话的机会,“不过,你那几个妹妹,最近好像过一阵子就少一个,让你给送哪儿修仙去了?”
“瞎说什么!”天艮还没来得及反驳,又被封上了口。
“天艮,这话你可搪塞不过去啊。的确呀,开始先是咱们的校花林欣欣,人间蒸发了好一段日子,又回来了。接下来,祝洁也不来了吧。最近,连从不缺席的赵璐也隐身了,你说下一个,会是……”天艮堵了这一个的嘴,捂不住那一个的口,听着这话越来越不像了,天艮干脆骑到了络腮胡身上,假意撕打起来,几个人才饶过了天艮的妹妹话题。
等再平静下来,天艮开了瓶可乐,想让碳酸把脑袋里混沌的不安冲散,可喝到胃里又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不舒服。
天艮一个从不迷信的人,但此时心里的挂念和牵绊却像带着重砣的锁,拽着天艮的心脏在一点点下沉,让车窗外面初冬的田园景色都倍感凄凉。
“下一个,会是……”这个开玩笑的话题明明结束了,可在天艮的脑子里却反复回荡,越是不敢去想那个没有被说出来的名字,就越是无法抗拒,挥之不去。
大家都还在随意聊着,看天艮没说话,络腮胡往天艮旁边靠了靠,贴着天艮耳边细语道,“你怎么了,脸色不好啊。马上决赛了,说不紧张都是假的,大家也都在尽量放松呢。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顺其自然了,你可想开点啊。”
天艮点了点头,竞赛决赛的事儿,倒是完全抛在了九霄云外。斟酌着络腮胡的几句话,的确也是有道理,是啊,该做的都做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走到这一步,能相信的恐怕只有命运了。
可是,命运是不是可以推导,命运是不是可以求证,天艮甚至也在斟酌自己到底有没有掌控命运的气势和胆识。
如果命运只是一场物理竞赛这般,有明确的提问,只要逻辑正确,思维敏锐,这场命运,天艮是完完全全有把握掌握的滴水不漏的。
可是,天艮感受着心脏还在不停的被拉被捏被扯的心悸,真正的命运,似乎是以人心为轴的,该去如何衡量推算让此时的天艮依然是一头雾水。
接下来的进站,住宿,备战,天艮都是跟着领队的老满混混沌沌的走过来的。
至于决赛本身,天艮3个小时下来没什么感觉的态度,反而也被老满表扬成了,不愧是学霸,什么时候都镇定自若。
几个人是订好了火车票要集体行动的,天艮自然也只能老老实实跟着老满一起去吃了碗拉面,难得来一趟,逛了逛省城。
正好是周六,学校也是担心有什么竞赛问题的遗漏可以补救,自然特许这一队竞赛选手在省城多逍遥一天。
竞赛,无非跟考试一个概念,考前有紧张焦虑综合症,考完了就是简简单单一身轻。又是平日里在宿舍关着的,年方十七八正多动的男生们,这一天可是撒了野的逛,玩,吃。直到傍晚,该去站台的时间了,络腮胡还抱怨省城的太阳不符合物理原理,按地理纬度,不该下山这么早!
总算,一行人上了火车,听到了火车发车的汽笛声,几个玩累了的同学立即悍然入睡。
只有天艮还清醒着,把靠窗边的手放在了窄窄的窗台上,立起了手指,不停的交换着敲起了食指和中指,打发时间,也为赶走思绪的困扰。
同样2个小时,去的路好快,回家的路却好远。
总算,21:14分,火车在渤广北站进站。天艮提前跟老满打了招呼,推说家里有事,提前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一进站台,就看见了林宽堵在了检票口。
林宽来接他,这让天艮更不敢多想,拎着背包直接就冲了过去。
林宽一个平时不问不说的闷葫芦,突然单臂把天艮拥到胸前。
天艮的耳边听到了林宽炙热的气息里冰冷的几个字,“夏雨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