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开私人诊所那晚之后,天艮真是十几天都没再见到林宽,知道他也是为了临时定下的散打王争夺赛得没日没夜的恶补,天艮也是决定了之后的事情一个人去面对。
不过,之后的两个星期,每晚都是约了林欣欣一起在家里学英语,准备考托福。
天艮一个字也没去问,林子江跟老爸是聊了什么,能让在教育方面绝对教条主义的老爸同意林欣欣暂时住到他们家。因为问了,就等于是要把老爸也牵扯进来,他不想也不需要如此。
天艮家毕竟是老爸有了名气之后换的房子,在家里又要考虑工作间,又要考虑上了年纪一个人单独住着的奶奶将来过来一起住,所以家里是有两间空屋子的。
至于林欣欣,更是个歌里那个只要今天不要明天的主。
能跟天艮一起学习自己最擅长的英语,别说当初分班考试的什么报恩了,开心当下才是真心实话。
而天艮,此时也是歌德的信者,“在今天和明天之间,有一段很长的时间;趁你还有精神的时候,学习迅速办事。”白天在外面一个人跑,晚上在家里两个人学。
林欣欣才不会问天艮为什么要去考托福,她只在心里藏着个作怪的小恶魔,那个小恶魔一会儿诅咒今年的托福临时取消,一会儿诅咒天艮忘记了报名,忘记了准考证,忘记了去考试。
可惜,纯情可爱的林欣欣心里的小恶魔太不给力,所有诅咒都没有得逞。
12月14日周六,天艮顺利的走向了考场。
考生们各形各色,带着出国淘金的梦,揣着忘却高考失败的心,准备英语指教的兴奋……毕竟考试费用全球统一,差一步进入20世纪的中国,对于拿600块父母心血去考试的年轻人,多多少少都带着压力,而这份压力,让他们在走向考场的路上只顾着低头赶路了。
天艮很早就等在考场附近了,左顾右盼的,别说紧张气氛,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考生态度,很快天艮便在人群中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迅速跟上并不是难事儿。毕竟,此时匆匆低头赶路的人群中,没有人有余力去多看他一眼。
四个小时过去,考试结束了。
天艮在进去之前,早就留意了另一个教室。自然,顺利交完卷子,天艮便等在了另一个教室门口。
该说什么,什么时候说,这些,在准备托福的日夜,天艮反复思量了很久。
如果是一名医生,那么医德告诉他,对于病人没有选择,要尽心尽责。但,能相遇的多数只能是已经需要治疗的病人。
可是,如果可以预料未来,那么去让一个人不去生病,回避死亡,是不是职责所在呢。这让天艮思索了一阵子。
职责二字,是先有“职”才有“责”吧,毕竟没有真正的预言师这种职业。天艮算是给了自己一个解脱,但心里依旧放不下。
此时,背上只有一只笔的空书包,天艮等到了教室里的人,默默走在后面,一路跟着她。
换乘了两次公车,在菜市街前面下车了,住校前都一直跟奶奶在这条街上住着的天艮,对眼前的车站,之后每一条大街小巷都熟悉的可以闭着眼睛走过去。
下了车,前面的人还是完全没注意到天艮,一个人没停脚步继续往前走着。
天艮犹豫了下,知道前面的人要去的小区里奶奶家也是近的只有几分钟距离,正好又是周六,想想之后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先顺便去看看奶奶。
天艮没立即动身,之后的路太熟悉了,反而让他不急着跟过去了。
公交车离去,下车的人离开了,乘车的人上了车,车站的尊老长椅空了出来,天艮还真没坐过车站的铁皮椅子。
记得刚上小学的时候,奶奶每次带他出远门,等车的时候,每次长椅空了,奶奶都乐得满脸皱纹一起跳跃起来,赶忙拉着天艮去坐下。
天艮自然陪站在旁边,也曾天真的问过,“奶,这铁皮椅子不凉吗?怎么看你坐上去就这么舒心。”
“哈哈,有个座,凉也开心啊。不过,我这个老太太的小开心啊,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长大了呢,累了才会想坐下,累了看到个能休息的地儿才会舒心。不过,最好是像你现在这样,永远不知道累的皮小子。”说着奶奶真乐开了花,还伸手拍过天艮的头顶。
天艮没想到看着长椅,能回忆起这些,也是有日子没去看看奶奶了,不自觉的就坐在了无人的长椅上。
坐下了,看到的风景一下子矮了半截,刚才追着的人,已经沿着大路走了快50米了,再往前一点,她就要等着信号过马路了。
现在是绿灯,渤广的经济好了,稍微宽广点的马路上都汽车飞驰,眼前这条马路是菜市街最宽的一条路了。
现如今,高高在上却小小的信号,似乎束缚不了加速行驶的经济宽带了,对高速行驶的汽车尽管由绿变黄,已无人在乎。这个经济飞腾,汽车飞驰的时代,大家眼里只有红绿两色,没人注意所谓中间的黄灯警告。
一直站在马路边上悠游自得的那个女生,几次不耐烦的看了看还不变红的车辆行驶信号灯,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攥在了手里。
天艮的视力自视不凡,但毕竟距离不近,估计又是手机吧,他想。
大路上的信号由绿变黄,自然,这个时候,等信号的人不动,车不停也是常态。
可他一直盯着的那个人,却突然朝斜前方扔了书包,撒丫子一样朝着马路斜对面猛然冲了过去。
霎时间,宽马路上的几辆汽车同时按了喇叭,车不单排,祸不单行,偏偏一辆右转的轿车从小路探出头,此时在众车群鸣中,躲人不及躲车拼死拼活。
纵横间,宽马路上三辆卡车,右转轿车,把菜市场的十字路从三个方向,像被锤子砸下来不及躲闪的钉子,砰砰砰几声巨响下,狠狠的在十字路口,实实惠惠的碰了头。
天艮早已从铁皮椅子上飞起,50米就算全力冲刺也是6秒距离,当天艮还飞奔在一半的时候,便看见斜穿马路的那个女孩儿在斜对面猛然推倒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是天艮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下一秒,被撞了腹部的卡车,在刺耳的刹车声中,整个车身横翻了起来,之后,重重的把那个女孩儿压在了下面。仿佛那个小小的身影不曾存在过,卡车紧贴着马路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