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书信,和赵一然也通过电话,只是很偶尔,因为我平时住校,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会回福利院。院长姓张,那时40多岁,对我很好,其他的小孩子都喊她张院长,只有我喊她“张姐”。每次大声喊她“张姐”时,她都会带着些许东北口音,抿嘴一笑,然后来一句:“这孩子!”
张姐看着我长大的,5岁来到的福利院,换句话说,是带着些许的记忆走进了这个大家庭,因为父母早逝,在没有来福利院前同奶奶相依为命,所以在我身上很容易看到一种漠然。后来张姐回忆,看到我的第一眼,好像看到了一个小身躯里装着一个大人的灵魂,眼神太过于冷漠。
在福利院的孩子,又有哪些是揣着足够的幸福生活的呢?至少在起初的时候都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我那时不自闭,但足够不爱说话。张姐对我很头疼,因为给我买新衣服也好,糖果也罢,很难看到我的雀跃,不像5岁孩子那么好哄。我会不自主的拒绝她的关心和爱护,好像一个看透一切故事结局的刺猬。
记不清是什么事情让我对张姐敞开的心扉,觉得她是个有魔力的人,能让不轻易接受糖衣炮弹的我,在后来亲切地叫她张姐,这一叫就是20多年。
回到初二那会,因为每周末才回福利院,张姐很关心我的生活动态,她发现了我每周六晚6点都会固定的去一楼李爷爷的门卫室里等电话,我也和盘托出,只是笔友,有共同写作爱好,回避了赵一然的性别,但张姐也猜到我不可能和一个女孩聊的那么上心。
那一次的期末考试,我除了语文还不错,其他科目考的都糊的见底,从没考出过这个德性,张姐笑说我满脑子都是笔友。我知道她是担心我的学习。虽然没有过多说我什么,我想,不应该辜负她对我的一番苦心。
那天,也不知道哪来的想法,和赵一然通了一个电话,约定好暂不联系,等考上高中,再说。他也同意了,但是说会偶尔给我写信,不用我回复。那个夏天,可能是太热了,我觉得很长很长。
一年的时间对于小孩子来说也是很快的,这期间赵一然也给我写过几封信,我还会珍藏,只是不曾回复。
学习成绩说心里话也没有特殊好到哪去,但也不差。2000年,如愿以偿,考上了高中,只是突然发现,我不知道赵一然考的是哪所高中,当然,他也不会知道我又去了哪个学校。拨打了一年没有拨过的号码,像小说桥段一样,始终无法接通,同在东北,突然觉得好像丢掉了这个人。
上高中的头一个月,我隔三差五就往原来的学校跑,我猜赵一然是否能因为联系不到我而把信再寄回到之前的地址,再到后来,门卫的大爷终于看出我不是有多舍不得这个学校,而是期待有信罢了。
等不到信,我又给他原来的学校写,石沉大海。
那时候不懂得什么是错过,也不懂得什么是执着,更不懂得什么是骨子里的倔强。只是知道,联系不上了一个惺惺相惜的人,有点难过。
我也知道,这怪自己,或者说,怪那次考试的题出的太难,再或者,怪15岁什么都不懂还瞎犟的自己。
我把他的信都装进了一个盒子里,没有再拿出来看,但脑海里总会回忆起他爽朗的笑声。我们没有互寄过照片,样子只靠想象,哎,想有什么用?断了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