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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簇头发从旁边掉出来了，她将头发捋到耳后，眼前的人有种熟悉的感觉，眉眼也熟悉，但是她真的一点都认不出来是谁了。
黎谨眼神直直的看着靠坐在床上的女孩，黎慎和她同岁，而女孩子这时候一般都比男孩长得快。
他说：“你比阿慎还要高一些，我都不认得你了。”
她喉咙里梗着一个称呼，呼之欲出却就是喊不出来。
他笑笑说：“不认得我了吗？”他侧了侧头，眼神似乎不敢往她这边看。“没关系的，我也是没第一时间将你认出来。我是。”
“谨哥哥。”
他微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惊讶，胸腔被塞得满满的，偏偏脑袋一片空白。
他知道自己有点激动，“我。”
“你很好，我看见了。”
“哦，是。那你呢？”
她摸了摸被包扎好的左手说：“我也很好。”
他想，好什么啊，刚刚回来时的表情明明就是很痛苦。
她说：“那会太痛了，难道还不能哭吗？”
“不是，没有。”
她看着跟前的兄弟吱吱唔唔的，“噗呲”就笑出来，说：“哥，坐着吧。”
他去将桌子旁的椅子搬过来，两人刚刚见面，又刚相认。不知道萧霁柠怎么想的，反正他感觉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和我们一起参加的实训？”
“嗯。”
“你知道我从哪里来吗？”
“北边的少皇军校。”
“我们太差了。”
说是两个学校的学生相互学习，北地的少皇军校来到南方，和长河军校的学生一起做学术交流。到了以后，北方的学生一同抱怨，先是住宿条件，后是卫生条件、饮食条件，连设备设施都没有逃过少皇学生的指点。
他刚到的时候虽然没有和大家一样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但是嫌弃之情表露于色。头些天因为澡房没有隔断，硬是闹着没人的时候才去洗。饭堂的饭菜分量足，但是油水少，吃着跟干啃一样没有味道。大家开玩笑的蛇虫鼠蚁没有调侃中的多，却也经常可见，让他到现在都不能完全适应。
大家都是少年人，热血冲动是常事。他们是军校生，对面也是军校生，一作比较问题就显露。为了赢这次实训，他看见了太多长河学生休息时间的自发加练。而少皇的学生多数都在问着什么时候结束回去，还看不上别人为了赢而做出的努力。他因自己是这个团体的一员感到羞愧。
他一股脑的向她诉说了这一大堆，内心的惭愧和怒其不争之情充满在言语之间。说得激动处还会一拳捶在自己的大腿上。
“哥你痛不痛？”
黎谨怔住看着他，过后两人相视而笑。
“你为什么会参加实训？”
“我这次实训过关了，再过些日子我就要有自己的军队了。”
“军队？”
“对，我自己的，我要当将军了。”
“但是你才，这么小啊。”说着声音就低下去。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三妹妹当年为什么就一声不吭的消失在家里，到处都找不见，他问过父亲，问过母亲。父亲说的是，以后会告诉他，母亲说则是日日躲在房间里，谁也不见。那段日子家里死气沉沉。没想到他们重逢的时候，实在这种情景，比自己还小四岁的妹妹和自己一起参加一样强度的实训，按实际情况的分析，他们最先达到的两队人都输给了她，她才一个人。
她说：“要是阿慎知道了，他会气炸的。”
“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前段时间，檬儿，就是你四妹妹过生日。他还说起来你，问我还记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他说都快不记得你了。”
“或许，之后会在战场上见到。”
他心里一瞬间被勒紧，“回事敌人吗？”
“现在南边和北边不对付，新政府、伪朝、军阀，各个都想瓜分土地，都想自立成王。我保不准自己是个什么立场在战场上和你们见面。”
听到她平静的说出这些各中关系，他突然就不能接受：“你什么时候回家？”
“啊，我这就在家啊。”
她懂他的意思，不过她没办法选择，小时候她在新丰的家时，受尽宠爱但也不是娇生惯养的，会说话走路，她就学习那些晦涩难懂的事物，功课从来就没有少过。到了栖杭以后学的东西只多不少，将连起来其实她一出生就在为回到萧氏做准备。这样看来，她养成的意志就是萧氏的意志，她的走向就是萧氏的走向。
各位长辈和母亲没有告诉过她什么样的选择是对的，什么样是不能选的，她得到的指示是为了最值得的去拼搏，去奋斗，去争取。她想自己是热爱这片土地的，她不想这片土地落到外国列强手上。她就努力带着她能够指挥的战队，去帮助对的、坚持的一方，出自己的全部力气就好了。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新丰的家。”
“有机会吧。”
他都点明白萧霁柠的意思，如果不是机缘所致，大概她不会主动要回去。
“你到底，是怎么样变成现在的样子的。”
记忆中，柠儿跟他现在的四妹妹一样，长得冰雪可爱，不同的是檬儿的五官精致可人，她的则是眉眼干净灵动。不顽皮却聪明，常常和黎慎打闹，不多话又一开口就说中人心里面去。有规矩有礼貌，往那一站没有人不喜欢的。
现在眼前的柠儿眉目如初，尤其是一双眼睛，一眼到底。但是语气话里透露出的都是大局观念，没有了小儿女间的气短气长。
“哥哥，你们是真的太弱了。如果将来再遇见，希望我不是你的敌人，因为，我会很快就歼灭你们的。”
她说：“最后出战壕的时候，你们是三个人，最后一个人是我杀的，你们到走了都不知道背后被人袭击。这样你在战场上早就死了一千八百回了。”
他没话可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场见面会来到这种境地。
这周末，说好了一起到萧宅做客，萧霁桓五个人加上燕方，还有萧原亲自邀请的黎谨和周振，一共八个人，萧宅来了一辆车，付烨珉家也来了一辆车，而萧宅来接他们的是萧霁元。
萧霁桓和燕方、黎谨、周振坐萧霁元的车，另外四人一辆车。一上车他就一连串的跟自己大哥介绍，这是谁这是谁。
萧霁元说：“你歇一会吧，你都不累吗？”
“我这不是怕你将人搞混吗？多尴尬，你还不领情。”
“柠儿的亲哥，我还能认错？”
“你这话可不对，那我们呢？就不是亲的吗？”
“你懂不懂啊，人家是同胞亲兄妹，基因相连，长得就像。”
周振兴奋地说：“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真的是柠儿啊，以前她才这么小。”
对于没有参加小妹更小时期时的童年这件事，随着萧霁柠的亲哥哥出现，遗憾和嫉妒的情绪越来越烈。听到周振说的话，他在副驾座上冷冷哼了一声。
周振说：“你要不要这么小气啊，我又说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
“柠儿时你叫的吗？”
“我就是这么叫的，从小就这么叫！”
“你闭嘴。”
“我知道，柠儿小时候根本也不知道你这个表哥啊。柠儿时先认识我的。”
“呵，是吗？你看现在还认识你吗。”
“你，强词夺理。”
“我怎么就强词夺理了？”
燕方听着他为了萧霁柠给人吵架，心里却有一种异常的温热。他也想像他们一样从小就认识她啊，待会是不是就可以看见她的。满车的吵吵闹闹他也不觉得心烦，还想多听一些。
萧霁元眉头皱褶，显然是不喜他们的大吵大闹，但是没有阻止。
萧霁柠结束实训第二天回到萧宅，萧挽晚看到她时差点没有当着孩子的面哭出来，硬生生憋回去才稳住心神抱了抱孩子。
她也没有和自己娘亲说什么话，在家做了书面报告，过天就到指令处做口头报告。虽然手受伤了，但是能做的事情没有暂停，照常到指令处看通讯，参加会议，一系列碰头商议以后，决定年后等萧霁欢办了喜事之后，她就正式编军带队。这个消息让她开心了好几天。
进了县城以后，付烨珉带着叶韶钧三人先回付家，八这边四个少年下车以后，就到萧霁桓的苑里，只有黎谨被请到前面萧原的书房。
之前见到萧岐的时候喊的是“司令”，现在没有在训练，也没有在学校，私底下见面，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萧霁柠的舅舅。
萧原像是知道他的为难，人才进来他就说：“跟柠儿一样叫舅舅吧。”
“舅舅。”
“没想到你们会在实训上撞见。”
“您，不知道我这次过来了吗？”
他不知道萧霁柠外祖家是什么势力，但是现在看来，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有钱人家。之前听萧霁柠说，迟些时日她还能带自己的军队，至少说明萧氏的军事实力不容小觑。
萧原听了他的话自己也无声的露了个笑容，这一次他是真的不清楚。
“对，我不知道你在，难道我应该知道吗？”
黎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心里觉得他们应该知道。
“是我失礼。我还想问。”
萧原看着他等他说。
“柠儿，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他没想到黎谨惠雯这个问题，一时间竟然也想不到要怎么回答。
只能说：“这个问题，你问过她吗？”
“问过。”
“怎么说？”
“她说有机会的时候。”
“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萧原反问一句。
这也是黎谨向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什么样的时候，才算是机会？
他摇摇头。
萧原说：“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如果她以后愿意，我也管不住。甚至之后她会站在哪一边战场上，我都没有能力去阻止她，改变她。”他接着说，“那你呢？会想要带她回去吗？”
他想吗？他不知道，他有太多不知道了，他们分开太久，分开的时候又太小，受的教育不一样。他有问过自己，对于柠儿是个什么想法，但是没有答案，太飘渺了。上一次小聚谈话的内容，带给他的冲击不小，从她那里得知的想法，明显比自己还在享受长辈们的庇护来得强大有力。坐在床上，脸庞都是疲倦的萧霁柠跟他说，她会带着战队想着心里认定的方向进发，为祖国出尽全力。
哪他呢？他自己对未来又是怎样的一番憧憬？
他低下头说：“看她意愿吧，如果她想回去，我就带她回去。如果她以后想回去，我就来接她。”
萧原又笑了笑，黎谨单看表面，还有那天实训后听教官们的汇报，这是个以后有作为的青年人，再假以时日必定成为一方栋梁。但是比起他们精心培养的萧霁柠，他就算是作为兄长甚至比起自己的儿子也有一定差距。
冯昭钰现在帮着萧霁欢在账房看账，多数时间萧氏还是照顾她的本家传承，让她上城里的西洋新学。冯黛缇问过她的意见，等她再长大一些到国外上学好不好。她无所谓好不好，自从来到萧宅姑姑待自己如亲女儿一般，大家也都没和她见外，萧氏的孩子做的、吃的、用的她一点都没比别人少。但是她知道始终她不姓“萧”，一举一动自己要求自己要谨言慎行，如今在萧宅还能有人顾及她的意见她很湿感及。
她说：“姑姑安排的，都是为我好。我去就是。”
冯黛缇抚这小侄女的脸蛋，“我现在是问你想不想去，不是给你安排，如果你不想去，就不要去，留在这里。你想去，姑姑就给你做准备，到国外学先进的思想，先进的文化技术。”
她点点头，“好，我去。”
冯黛缇说：“等你学成回来，你和桓哥儿钥匙心里都还没有属意之人，我就给你们做主成亲。”
这个年纪，正是情事懵懂的时候，一听女孩就涮的脸红起来，看得做长辈的冯黛缇都笑起来。
昨天萧霁柠从校场回来的时候在前院见到她，说好今天下午等她回来去马场骑马。她挺久没去骑马了，这些日子不是上学读书，就是在家看账本算账，要年尾了家里大大小小的账目挺多。大伯娘和姑姑，大姐、四姐加上她打下手才堪堪没有太忙。
她的苑子正在萧霁桓的隔壁，回去就要经过那，她兴冲冲的就想要快点回房间换衣服，之后去萧霁柠的苑里一起午饭，下午再一起去骑马。
她走得急，跟在她旁边狮吼的丫鬟一边看着她这么开心跟着她赶着走，一边劝她慢点。
萧霁欢这边也正要到前面大厅吃午饭，他今天来客人了，特地让大哥将午饭摆在大厅，几个人闹哄哄的就拐出来。
两边一撞上，当然是冯昭钰不受力，愣是被撞到地上，萧霁欢手快立马就将她拉起来。
惊魂未定的问她：“你没事吧？撞到哪里没有？”
她一心赶着回去换衣服，又一心想着快点去见萧霁柠，一刻都不舍得耽误，被他撞一下虽然不大痛，也没有受伤，但是就是觉着浪费时间。
“你赶着上马吊啊，走这么着急，你不知道我赶时间吗？毛毛躁躁，也不知道让一下。”
“诶，你，你现在怎么说话啦？”
她一向是最好相与的人，温香软玉的体贴人，只是这会说出来的话，从气势上逻辑上都有他四姐姐萧霁谣的影子，他四姐姐就是个爽快吧啦的人儿，可有意思。
“我怎么说话啦？快让快。”
她就这样招呼也不打，风风火火的就路过他们往自己房间赶去。
他也来不及探寻她怎么回事，能把她急成这个样子。
周振说：“你们家的女孩都这么厉害吗？”
他没好气地说：“她平常不是这样的，今天比较特殊。”
“有什么特殊？长得跟檬儿一样好看，我还想着能介绍一下，认识认识。”
他看着周振，周振以为他是因为不知道“檬儿”是谁，又说：“檬儿是阿谨的妹妹。”
等到大家都到大厅的时候，原来大家都在。
大舅舅、大哥、四个军校回来的人，还有萧霁谣，接着冯昭钰，等腰上菜的时候萧霁柠才和二舅舅从大门进来，一桌十人坐满了。
萧霁桓大的是几个朋友一块吃顿饭，没成想到这么多人。
萧原问：“下午你们去哪里？”
萧霁柠抢答：“去骑马。”
大哥问：“今天不打枪了？”
萧霁柠没有理会认真吃饭，她今天饿得很。
“我们下午也去骑马。”萧霁桓说。
“你们一群男生凑什么热闹。”萧霁谣说。
“就是人多热闹好玩。而且去的不是烨珉家的马场吗，刚好我们约了下午一起去。”
萧岐说：“去哪？”
他直盯着自己老爹说：“去骑马。”
“是吗？”
“不信你问阿谨。”
黎谨在看萧霁柠，突然被点名只能说：“是。”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都很开怀，中间萧霁桓还帮燕方布菜。他实在很少有机会遇到这种大家围在一起吃饭的热闹场面，这让他很拘谨，而且他和黎谨一样从萧霁柠出现他就一直在偷偷观察她。她有一次夹菜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还笑了，让他愣了一会还是萧霁桓叫他他才回过神。之后看她一举一动，她吃得很急，夹不到得菜会让旁边的大哥帮忙夹。
萧霁桓在午饭大家离席时，贴着他耳朵说：“你再看我就要吃醋了。”
被他气息喷在颈窝上，差点没惹得脸上飞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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