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孟父孟母早已回来,但虞衡近两周来仍旧每日不间断的到医院,偶尔带孟菀出去走走,甚至中途还暧昧的牵过一次小手。只是今日虞衡来时,病房里多了个不速之客。
林清窈坐在病床旁边,细细的削着苹果,孟菀有些不耐烦。即使重活一世,骨子里的仇恨依旧不能跟着上一世的同归于尽烟消云散,孟菀知道,前世的悲剧不单单只怪林清窈,还要怪自己的年幼无知识人不清。尽管上辈子亲手葬送了林清窈和她肚里孩子的命,可她依旧不解恨,面对这世只有15岁,心机还算浅薄的林清窈,孟菀仍旧无法静下心来和她独处。孟父孟母不知其中缘由,在林清窈到来时就忙着工作去了,临走前还嘱咐了孟菀好好招待好友。
林清窈重重的啃了口削好的苹果,有些假惺惺的说道:“对不起啊菀菀,我没想到你会出这种事,早知道就不叫你出来了,害得叔叔阿姨跟着担心。”末了余光瞥了一眼孟菀脸色,又说道:“那天我和表哥等了你好久,没见到你表哥也很失望呢。”
孟菀觉得有些恶心,林清窈那位表哥,后来才知道是个什么货色。20岁的年纪,嫖娼吸毒,打架斗殴无恶不作,气的家中父母早早扬言断绝了父子母子关系。唯一对林清窈这个表妹好些,也是因为林父这个舅舅对他溺爱的很,林父重男轻女的厉害,对待这个唯一的外甥比对自己闺女还亲,而早早学会察言观色的林清窈,为了讨父亲欢心,便一直和这个表哥走的很近。家丑不外扬,孟菀初时不知林家这个表少爷的为人,单单听林清窈几句昧着良心的话,便觉得这位表少爷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主儿,所以也会在林清窈和她表哥邀约下,冒着被责骂的风险也要跑出去。前世的孟菀在伤好以后的确被孟父孟母责骂了一顿,也因为未能赴林家兄妹的约而内疚不已。现在想想,上天安排自己躲过了一劫,却因为自己的愚蠢,又跳入了另一个陷阱。
孟菀有些自嘲,自己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了瞧不出这女人恶毒的心思,因着这件小小的事,后来哪怕是林清窈抢了自己未婚夫,孟菀也依旧没怎么怨恨她,反而觉得是自己的错。孟菀懒得对这朵白莲花多说一句,出声赶人:“不乐意来就别来,委屈的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这可没别人,装这副委屈的样子给谁看呢,我爹妈要是听到这话,指不定会多想你往日乖巧听话的样子是装出来的。”林清窈有些震惊,不晓得平时对她爱护有加的孟菀怎么会突然转变了态度,巴掌大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菀菀你脑子摔傻了吧,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都做同桌一年了,我是不是你说的这种人你不知道嘛?”孟菀心中不耻,前世今生,林清窈为了扮演好这个知书达理的乖乖女形象,哪怕在自己面前也伪装着一副虚假嘴脸,直到她入狱前一天,林清窈才撕破脸皮,愤愤的讲述着这么多年她有多么的不甘与嫉恨。
孟菀闭上眼,不再接话,林清窈愤愤的扔掉被啃了两口的苹果,背起书包要走,正巧碰上要进门的虞衡,脸上瞬间换上了温柔得体的笑,虞衡没看她一眼,径直的从她身边走过,林清窈面色愠红,小声的嚷了句:“什么玩意儿!”
虞衡面无表情的瞪了她一眼,林清窈有些心虚,重重的甩了病房门出去。孟菀睁开眼,就看到虞衡站在病床前,逆光下的少年没有问她关于刚刚那女孩子的一丝一毫,只是小心查看了她额头伤口,又温声细语的问:“今天好些了吗?我听孟叔说你准备出院。马上要中考了,落下这么多课程,追的上吗?”
“还好,这些天我有看书,考上一高应该没什么问题。”孟菀没有说大话,即使上辈子高中是拖了大伯的关系去了江城读书,但中考还是参加了,她没什么特长,唯独记忆力好的出奇,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中考那些题目,自己细细回想番,也能记得起来。这辈子父母无恙,自己绝对是要在A市好好读书的。出院后再重新做遍试题,考上A市的重点高中,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考上一高,好好学习,我在A大等你。”虞衡没有质疑,反倒拿起一个新的苹果,细细的削皮。孟菀脸色有些泛红,最后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重生以后孟菀似乎多了许多能认真观察虞衡的机会,就比如现在,病床前的少年认真的削着水果,手指轻盈灵活,似乎眼前的水果便是当下头等大事。孟菀突然想起前世的虞衡,对待任何事都是一丝不苟,拍戏如此,唱歌也是如此,甚至曾经答应过粉丝一件小小的承诺,也是认认真真的去对待。虞衡就该是天生在聚光灯下发光发亮,成为无数人一生也追不到的梦想。
而上辈子的自己,在经历了各种磨难,脱去公主的外衣,终于成了人群中普普通通的一粒尘埃,那样的自己怎么配的上众星拱月的他,怎敢又怎会。
孟菀记得当时堂哥身边一位女明星提起虞衡时熠熠生辉的眼神,那样发光发热的人儿啊,该是女孩心中的向往,一如当面的她一般,心生热爱却羞于启齿。
孟菀想的多了,脑子里突然有些混乱,脑海中突然有疼痛袭来,来不及出声便晕了过去,虞衡惊慌之下被刀子划伤了手,起身要叫医生时却发现被孟菀紧紧拽着衣角。
“晏殊,你放过我吧,我已经家破人亡了。”
“求求你,放过我伯伯一家。”
“虞衡,别走。”
“虞衡,对不起。”
病床上的孟菀痛苦不堪。
病床前的虞衡脸色忽明忽暗,随后坐在床边轻抚孟菀眉头。
孟菀做了一个梦,梦到前世种种,似是又亲身体验了蚀骨疼痛一般,昏迷中的她眉头紧锁,手上紧紧撺着虞衡衣角,脸庞有清泪划过。虞衡心中更痛,好不容易扯开孟菀的手,又紧紧握住,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菀菀,我在。”
“菀菀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虞衡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病床上的姑娘,直到姑娘舒展开眉头,才悄悄松了口气。掌心大汗淋漓,除了病床上的姑娘再无他人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