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奇怪的声音在她耳边传来,期初她以为是风声,但后来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耳,没了视觉,听觉变得更加敏锐。
那是小孩子的笑声,就仿佛故意在她耳边,那距离感就在她身边一样。
而后那笑声渐渐变成了童谣。
“给夜中不回家的小孩一点教训吧,”
“拍着手一起送别他们吧”
“可怕的、可怕的,夜幕已经降临了”
“还在玩耍的小孩子们”
“无知的、无知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啪嗒啪嗒,留着口水的花儿们”
“能吃了他们吗?”
“最后将他们的灵魂献给屈夜大人……”
原本不怎么害怕的钟似宴,在听见这首童谣后,居然惊出一片冷汗。
百孤邢的声音便在此时适时地响起:“不要出声,一出声,他们就会发现你的位置。”
钟似宴下意识咬住舌头,即使咬破舌尖,也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当这段令人胆战心惊的诡异童谣结束之后,周围瞬间变得万籁俱寂,钟似宴叹了口气,正想与百孤邢在魂识说说话,缓解一下心中的疲惫。
就在此时,她好像感觉到了不对。
掠影的手有那么小吗?
小小的、冰冷的,这根本就是小孩的手,钟似宴猛然间挣脱对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而她眼上的发带也顺势掉落,她看到了那个牵着她手的东西。
她眼睛不由地睁大,目光全是不可思议。
那是小时候的自己。
对方穿着现代的衣服,静静地注视着她自己,这时,一个令人怀念的声音回荡在空中,钟似宴恍然抬头,只见一个温和的英俊男子在远处同她们招手,他的声音仿佛从一亿光年以外传来,那么遥远,那么飘渺。
“小宴,你怎么傻站在那,快过来,今天不是要和大家一起吃团圆饭吗?”
钟似宴呆呆地看着他,那是她的父亲,他依然还是这么宁静祥和。
她身前的小号钟似宴悄声看了她一眼,然后跑到了男人身边,然而那人没有停止招手,仍然柔声说道:“小宴,过来啊,好不容易大家都聚在一起,就差你一个,我们就可以开饭了。”
钟似宴忍不住伸出手来,那是她十岁时惨遭杀害的父亲,是她最敬爱的……父亲。
他应该死了,可是为什么?
她迈出步,朝着对方走来。
“爸……”钟似宴站在离男人有一段距离后,便停下了脚步,“你为什么会在这。”
“这是什么话,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你忘了吗?”男人面上露出以往的温柔微笑。
“可是你们都死了,我亲眼看见你们死在那些人枪下。”钟似宴脸上毫无表情,语气也很平淡。
“你这孩子突然怎么了?”男人上前一步,想要拉她的手,却被钟似宴躲了过去。
钟似宴忍住内心的愤怒和恨意,残忍地说道:“这是幻境吧,因为我的父亲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弄这一出很有趣吗?!!”
男人愣了一下,竟然变得欲言又止。
这时,一直站在他身边沉默的小号版钟似宴扯了扯他的袖子:“爸爸,我饿了。”
男人低头看着依偎在他身边的女儿,最终是叹了一口气,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看向钟似宴的目光依然温柔:“孩子,对不起。”
异样感在顷刻间笼罩了她的全身,钟似宴的身子变得僵硬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说道:“你,到底是……”
“杀了我吧,如你所说这只不过依凭你内心的幻想,我不想欺骗你,我的孩子。”男人伸手想抚摸她的头,却发现手从钟似宴的头顶穿过。
“为什么……”钟似宴再也忍不住了,她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不起……”
男人的身体突然变得虚幻起来,再然后周围的一切裂成了无数碎片,如雨如瀑、如光如电,当钟似宴再次眨眼时,她发现自己矗立在一处悬崖上方,掉下去只剩下一步的距离。
“阿宴。”掠影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钟似宴回过神来,才发现掠影站在自己身后,他们的方位早就改变了。
“我刚刚到底怎么了?”钟似宴问道。
掠影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忍不住皱眉:“刚刚你挣脱我的手,突然跑到这,然后就站在这一直不动了。”
钟似宴心中了然,刚才的幻觉差点引得她掉入这深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幻觉中那个男人应该引她掉下去才对,可为什么又突然消失,他到底是什么?
她平静下来,虽然觉得匪夷所思至极,但至少也是因为他,自己才没有掉下去。
“既然走出幻境,我们快走吧。”钟似宴坚定地继续朝谷中小路的尽头走去,一旦踏上去,就再也无法回头。
谷中的小路蜿蜒盘旋,一直通往峡谷深渊的底部,当他们达到底部时,周围的模样又变了,抬头望去竟然能看到夜空的星辰,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不见,这里只有无边无际的河川,水面上漂浮着纸灯,无数蓝色的火焰摇曳在这片河川,怎么看怎么诡异,可是钟似宴看着这些灯,心中却是感到一阵平静。
“这里怎么会有河?”钟似宴喃喃说道。
“这是忘川之海,是给死者行渡的亡灵之海。”魂识中的百孤邢突然开口道。
钟似宴还想问什么,这时,一阵清脆的铃声打破了平静。
钟似宴一看,是一艘木船行驶了过来。
有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撑着船过来,看到钟似宴,便说道:“要坐船吗?”
“这船是去哪?”钟似宴问道。
那人歪着头,声音空洞却又动听:“去你想去的地方,不过需要路费。”
随着她的动作,钟似宴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这是一个女人,她有一头雪白的长发,她肌肤胜雪,双目却是紫色,犹似魅惑的宝石,她站在那,幽光映照之下,自有一番勾魂摄魄之态,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那需要多少钱?”钟似宴再次问道。
那女人勾起一丝笑容,声音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令人忍不住沉迷于其中。
“我需要你的一魂一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