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密州海域,得益于今天的天气风和日丽,许多渔民都摇着自家的小船,出海捕鱼,浪很小,海面一片开阔,海天相接,一览无遗。
许老四是密州板桥镇的许家村的村民,许家村半耕半渔,村名往往而在三四月份春季来临的时候非常忙,但是种子种下去之后,只需要三天两头来锄草施肥即可。
但是金朝近年来剥削太胜,光是种田,交的税还不如种的多,所以在十几年前,就有人向邻村学了出海捕鱼的本领,每当地里的活差不多了,外面天气又好的时候,许家村就会和隔壁村子约着一起出海捕鱼。
出海捕鱼是个危险的活,一个不好就是船毁人亡,就算是老渔民也逃不过突然袭来的暴风雨。
这次许老四就是和邻村的马大东一起出来的,马大东是个老渔民了,这次出海,捕获的鱼足足一船仓,要不是担心船翻了,他们肯定还要多装一些。
马大东正在分鱼,作为这次捕鱼的主力军,就是他判断出哪里有鱼群,该怎么过去,该怎么撒网,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进行分鱼工作,并且给自己留下七成。
许老四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一个人躺在船头,看着蓝天,心里想着这样的丰收要是多来几次,他就专心打鱼了,再也不去种地。
小船在海面上一晃一晃的,许老四脑袋给磕了一下,连忙坐起,转身寻找是什么东西磕了他的脑袋,但是不经意间瞥到了远方的船影,当即吓得魂不守舍。
“大东,快起锚,赶紧跑。”许老四惊慌失措的身影传来。
“慌什么,这天气这么好,什么时候都...”马大东一脸责怪的看着许老四,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远处的海面,就像是从海底之中突然跃出一片庞大船队,渔民已经习惯在海中视物,远远就能看清船头那尖尖的撞角,都是战船啊。
“你赶紧划桨,我来起锚,快点!”马大东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对许老四喊到,战船在海面行驶,最忌被人看到动向,要是跑的不够快,肯定会被围而歼之。
但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虽然已经拼命往海里丢鱼,企图减少船身重量,但是再怎么样,划得还是没有那边战船放下来的双车船快啊。
宋朝时期,战船多是车船,即在船身两侧装有车轮桨的船只,穿上还装有用于锤击敌船的拍杆,像这样的小型船只能载甲士三十人,水手六人,船只速度快,攻击力强。
不多时,许老四和马大东就被抓上了旗舰,跪在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面前。
两人连声求饶,“草民什么都没有看见啊,还请大老爷饶了草民贱命。”
“是啊,草民家中还有八十岁老母要赡养,实在不能出事啊!”
这十岁左右的孩童当然就是梅友了,他的三万大军此时尽皆在此,因为专门训练过海战,所以三万兵马对于船上生活还是能够适应的。
这些战船,最大的有足足二十丈长,大概六十米,设有二十个车轮桨,能装载甲士三百人,还有大量的物资。
大宋的九成战船尽皆于此,因为此次北伐,战线多在长江以北,船只的作用仅仅就是用来在长江转运物资,留下一成战舰保护足够了。
虽然九成战舰都在这里,但是也仅仅七十余艘大型船只了,其余都是中小型船只,载重量有限,所以才有这样几百艘船,铺天盖日袭来的场面。
“闭嘴,听王爷问话!”船上的海军指挥使李显虎大声喝道,李显虎就是本次配合梅友的海军最高将领。
两人被这么一吓,顿时噤若寒蝉,瑟瑟发抖,不敢再出声。
“此片海域,已经是密州地界了么?”梅友看着手中的海图,缓缓问道。
“回王爷的话,草民二人就是密州板桥镇的渔民,此地距离板桥镇只有不到二十里海路。”许老四接话了,一旁的马大东被李显虎气势吓得不敢言语,倒是这李老四说话还算是流利。
“哦,果然到了,李将军这副海图还真是准。”古代绘制海图偏差颇大,因为在海上人们无法借助工具定位,测算距离,只能凭借船只一天走了多远来估算。
但是这李显虎的海图偏差竟然小到五里之内,就有些了不起了。
“王爷,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海图,末将可没有这个本事。”李显虎的祖上是李定保,当年组织南宋海军三千兵士,驾一百二十艘战船,突袭胶州半岛,破坏金船六百余艘,剿灭金军七万余人。
“李定保将军真是我大宋水师的一员猛将啊,李将军希望这次你也能再续先祖辉煌。”虽然被一个十来岁的小鬼勉励有些奇怪,但李显虎还是欣然接受,并且保证决不辱没先祖威名。
“传令,就在密州登陆,安排两位义士前面带路!”梅友笑眯眯的对两位渔民说。
“胆敢不老实,小心老子把你脑袋割下来下酒!”李显虎又对两人凶了一下。
被李显虎这么一吓,这两人算是原形毕露,哭着喊着说道:“草民也是宋朝遗民啊。”
梅友全当作没听见,他自然知道当初北宋南逃,大量子民难以跟随,只能被女真人统治,时至今日,还时不时有金朝叛逆自称宋人,率领数千叛军南归。
但是战争期间,谁又能保证你是忠于大宋的呢,被金人统治了七八十年,历经三代人,就像是宝岛上被国民党占了几十年就有人不认自己是中国人一样,梅友怎么能够完全信任如今这些金民呢。
只能保证不为难他们罢了,见到两人乘船到前方领路的头船上,梅友又和旁边人吩咐一句:“到了地方就把他们放了吧,以后他们就是我大宋的子民了。”
一句话给予了左右将士无穷信心,主帅已经将面前这片土地,视作大宋领土,将士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干就完事了。
金人早就得到投降派传出的消息,说宋朝将要北上攻伐金朝,引得边境的几位守将嬉笑不已,这真是他们戍边生涯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南宋的懦弱都是这些年他们亲手打出来的,偶尔就会在城门前细数金朝罪状,然后打上几天游击战,他们就认为出了口恶气了。
可是在金朝将领们看来,他们连身体都没有打热,你们人就跑完了,跑着跑着还全都回城守城去了,这算是哪门子的出气啊。
金朝人一头雾水的回去,反倒赢来了宋朝将士们的欢笑呼喊,他们又赢得了一场战役。
是故,金将对于宋朝的认知还停留在懦弱,可笑的阶段,完全没有将这次宋朝北伐的事情放在心上,该喝酒喝酒,该睡觉睡觉。
宋朝军队一路攻到泗州城下,泗州城守将才堪堪得到消息,当即城墙上面的士兵一阵紧张,郭倪是这一路大军的总帅,本来就是武举出身的他,对于兵法尤为熟稔,看到这一情形,当即号令安营扎寨。
一路上,按照他的计策,已经尖刀直入金朝数百里,所向披靡,无一对手。
“金人也不过如此,怎就打的那些先辈抬不起头来呢?”郭倪心中有所疑问,但同时也激起了一丝骄傲之心。
“看看这泗州城的难度如何吧,要是这一座城也如此容易夺下,那就可以先给圣上送去捷报了。”郭倪心想。
郭倪率领的六万大军一路奔袭,如今从调兵出宋,才只十日,就已经攻到了泗州城,现在只等天一黑就开始夜袭泗州城,试探对方守将的水准。
泗州城是淮河下游的一座重要都市,它扼守淮河两岸及南北大运河由淮河入汴河的南端口岸,具有突出的战略、交通和经济位置。
自然安排在这里的守将也是金朝颇具声名的将军,完颜折伤就是一个颇具水准的将领,他在今天早上收到消息后,立刻组织兵力封锁城池,并且严查近日来入城的新面孔。
要求新面孔必须由城中老人担保才能过关,但是这样的手段能有多大作用也只有下面负责排查的人知道。
后来又在城门口建了一个军帐,亲自睡在那里,表示人在城在,给诸位将士们信心,诸位将士早就在他的淫威之下屈服,不服的反正不在这城里,在哪就要自己猜了。
所以倒也没有人敢劝他,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城门口这么突兀的一个军帐,肯定是非常危险的,尤其还是主帅的军帐。
五月初三,也就是今晚,先行进入城中的细作,按照约定,潜到南城门口,却发现这里有一座军帐,看这标志好像还是城池守将的军帐。
一行五人面面相觑,黑衣人甲说道:“这肯定是一个计谋,吸引我们自投罗网。”
黑衣人乙深以为然,说道:“我估计也是,但是这军帐就在城门和城内房屋之间,绕不过去的啊。”
“看着守备,外围及其森严,但是靠近那军帐的巡逻士兵却是寥寥无几,要不咱们先拿下那个军帐?”黑衣人丙提议道。
这些被派出来的细作,相当于后世的特种侦查兵,军队个体战力的拔尖一批,当然对自己的潜入杀敌有信心,所以这个提议全票通过。
五个黑衣人提着完颜折伤的人头一脸蒙逼,这就是泗州城的守将?不是说有两把刷子的么?怎么会这么蠢?搞得他们计划都要变动了。
五人抓住巡逻队的空隙,几个翻身就到了守备略显空虚一段城墙上,纵身一跃,三两个呼吸就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