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别武大为,两人分别坐进驾驶室和副驾驶,车辆这才缓缓发动。
看着后座一脸悲愤抬头看着车顶的李纨,李佩云感觉有些难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故意没话找话的说道:“陈皓,我怎么感觉大为好像和他的那些同事关系不是很好呢?”
陈皓闻言一怔,随即笑道:“这不是废话嘛,你看他那些同事哪一个不是累的跟三孙子似的,尤其是那位胡警官那样认真做事,想要做事的人,再熬下去,我看得猝死。”
然后又嗤笑道:“可你再看看那死胖子,挂个二级警督的肩章,却嘛事不管,一天到晚游手好闲。是你,你能看他顺眼?”
李佩云想到那位胡警官疲惫到精神都已经有些病态亢奋的程度了,也不由得唏嘘道:“确实如此,警察确实不容易。那你也不劝劝大为。”
“警察不容易,谁容易?农民工容易,你看那些工地搬砖的农民工,他们容易吗?医院的医护人员,他们容易吗?就是咱们公司的那些同事,一个个都快被你奴役成秃子了,容易吗?”
“胡说八道,那怎么能叫……哼!”李佩云听陈皓把她说得跟奴隶主似的,十分不爽的瞪了他一眼,心说:“明明你才是老板,才是黑心的资本家好不好,我么,充其量就是一个奴隶主的监工!”
不过一想到公司有不少员工,确实已经快要秃了,甚至有些女生的发际线都已经开始有越来越聪明的趋势了,忍不住又没心没肺的笑出声来。
随即摸着下巴沉吟道:“要不然以后让他们少加点班?”
“那不行!”陈皓立刻改口道:“不加班业绩怎么上得去。”
“再说了,底层劳动人民,他们不掌握社会资源,也没有靠山特权,他们想要改变命运,就只能趁着咱们这个社会还在上升期拼命努力,错过了,连猝死,不,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不让他们加班不等于断绝了他们改变命运的可能吗?”
“这绝对不行。”
陈皓斩钉截铁的道,生怕李佩云会产生什么奇奇怪怪的妇人之仁,断绝那些卡哇伊的同事们,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样惨绝人寰的事,陈皓作为一个对自己同事爱得深沉的好老板,怎么能允许呢?
李佩云也点点头,深以为然的道:“有道理,996才是福报!”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后排座上,李纨透过后视镜看着前面那两个嘴角沾染着资本鲜血的狗男女,眼中充满鄙夷。
心中暗自冷笑:“真该让皓然传媒那些整天陈副总,陈副总,拍马屁的傻子们亲耳听听。”
果然还是要想办法干掉这厮才行,只是……杀手好像也不靠谱啊……
却又听李佩云忽然问道:“那你有没有劝劝大为,让他用心一点,不然整天游手好闲的确实招人嫌。”
“这事刚才我还真抽空跟他说过,不过你猜他怎么说?”
陈皓呵呵一笑,卖了个关子,李佩云眨了眨眼,问道:“怎么说?”
“他反问我。”陈皓看了李佩云一眼,然后一边控制着方向盘转过一个十字路口,一边道:“他问我,陈皓你觉得我努力了就不招人嫌吗?”
“不然呢?”李佩云愕然。
“我也是这么问的,结果却招致他的嘲笑,他说……”
陈皓模仿着武大为懒散中带着一丝惫赖的语气道:“陈皓,你觉得以我掌握的资源和关系,我要是真努力起来,一个月不说多,立?一两次大功不算难事吧,到时候他们辛辛苦苦查了半年的案子,我两个电话就解决了,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喝杯茶搞定了,然后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你认为他们这样就高兴了?”
“别说这些同事了,就是上面那些领导他们真的高兴,回去之后咱们那帮哥们只怕也会把我当成异类吧?”
陈皓想到了武大为说这些话时看他的神态,眼中寒光闪过,口中却依然模仿着武大为笑嘻嘻的语气道:“陈皓,你搞错了,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个圈子里。”
“他们仇视,不喜欢我,但不会真的去告我,甚至不会和我作对,否则他就是个傻子。我知道他们仇视我,讨厌我,但我也不会计较,这叫做宽容,阶级宽容。”
说这话的时候,车再次转过一个路口。
李佩云沉默半晌,然后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看着陈皓道:“陈皓,他这是在劝谏你吧?”
“听出来了?”陈皓偏头看了她一眼,呵呵一笑,“是啊,他们认为我走错了路,即将,或者正在成为异类。”
“那你……那你打算怎么做?”李佩云有些不安的问道。
陈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道我们华夏历史上各个王朝,为什么只要汉朝时间最长吗?”
“这……”李佩云没听懂,后座的李纨更是不知所云。
陈皓微笑道:“因为只有汉朝有一个既是中兴也是开国的皇帝刘秀!”
李纨依旧一脸懵逼,李佩云却在一愣之后,爆发出炙热的目光,崇拜的看着陈皓。
“我要做阴丽华。”
“不行,有弟弟的生物滚开!”
什么阶级,什么圈子,什么宽容,都是狗屁。
一个社会如此,一个国家如此,一个企业,团体同样如此。
越是看起来强大,便越容易腐朽,当它身上爬满了寄生物和吸血鬼的时候,改革,不,何不干脆利用它的营养,然后打破它,浴火重生呢?
陈皓这一刻才真正第一次展露了他内心的野望。
可惜,听众只有两个,其中一个还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而与此同时。
武大为正坐在一栋欧式风格的建筑里,房间里甚至还有一个正在燃烧的壁炉。
神特么的,现在可是四月,江南省的四月居然烧壁炉,谁?的脑子有病吧?
不过房间里的众人却丝毫感觉良好。
一群人手中摇晃着红酒杯,装模做样的,好像一群衰败的大嘤国绅士一样围坐在一起。
武大为此时已经脱去了警服,换上了一身做工精致的西装,手中同样也拿着一只酒杯,一边缓缓晃动,一边观察着酒浆的挂壁,似乎漫不经心的道:“感觉上陈少怕是已经很难劝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