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勤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回头看了陈弘一眼,道:“你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陈弘摇摇头,看着墙洞,道:“我想跟他说两句!”
“我在外面等你。”安勤点点头。
陈弘看着墙洞中满脸鲜血的钱力,他知道这种伤势对于普通人来说早就当场死亡了,但对于中级异能者来说,也只是重伤而已,经过基因治疗后,不出一个月,相信钱力又可以生龙活虎了。
“咦!”
陈弘紧紧盯着钱力胸口深处,发觉钱力的胸腔内时不时闪现着微弱的深蓝色光芒,又联想到刚才安勤的话,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后对着钱力淡淡道:“钱老,这段时间多亏您照顾了,家族已通知让我回去,您老可要多保重了!”
说道“保重”的时候,陈弘的语气不由地加重了几分。
顿了顿,他接着道:“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说出最后那句话。”
钱力听完,勉强睁开双眼,他深深地看了陈弘一眼,仿佛要在陈弘的眼中看出什么。
不一会,钱力嘴巴微微抖动,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又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
龙在天被一阵强烈的剧痛折腾地醒转过来,由于大脑长时间被持续的剧痛感刺激而变得异常清醒。
他双眼无力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痛到昏迷又痛到醒过来。
每一次的清醒都让他的绝望与悲哀更深一分。除了剧烈的疼痛之外,空气中弥漫着的腐烂味更是让他痛苦不堪。
正因为有着触觉,所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脓疮破裂流出的黄绿色液体在他身上不断地流淌着,让他感觉好像全身都浸泡在腐烂的尸水中一样,这是一种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折磨。
这种滋味快把他逼疯了,什么复仇,什么计划,早已经被他抛到天边去了,此刻他只想尽快死去,他终于明白,生不如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了。
上次陈弘临走前对他说的话,龙在天仍然记得一清二楚,按照陈弘的说法,自己应该活不过两天才对,但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虽然能清楚感受到身体在不断恶化,但自己却仍然还活着。
龙在天不知道陈弘为什么会判断失误,他没有一丝庆幸,因为活着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怎样的煎熬。
“砰!”
房间被推开了,打断了龙在天想要拥抱死亡的思绪。
一个从头到脚都包着类似防化服的人从门外推着一个实验用的小推车走了进来,他对床上长满脓疮,流着脓液的“可怕怪物”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不安和恐惧。
只是习惯性地查看了一下龙在天的情况,又捣鼓了一下身边的仪器,他发现龙在天还未死亡。
他心里很疑惑,因为别的实验体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出两三天,就已经全身溃烂而亡。
而龙在天出现这种相似的情况已经五天了。他透过厚厚的防化服看了龙在天一眼,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熟练地拿出两支空针管,一支扎进龙在天的手臂上抽取血液,另一支刺入脓疮深处抽取脓液。
很快,一支暗红色的针管和一支黄绿色的针管便被放入小推车上的银盘内。
在抽取的过程中,龙在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身体早已麻木,没有痛感一般。
他依然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针管扎入身体的疼痛与他生理和心理遭受到的痛苦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穿着白色防化服的人早已离去,龙在天无神地眼珠却依旧没有转动过。
又过了一会,一阵突如其来的虚弱感再次从龙在天的心头涌了上来,脑海中不禁滋生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他很想就这样沉睡过去,直到彻底死亡,对此时的他来说,这也算是一种不错的解脱。
可是每当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即将永远地沉寂到黑暗中的时候,眉心处总会有一股冰凉的能量及时出现,将他沉睡的意识重新唤醒回来,而后这股能量便从他眉心处自上而下在他全身游走一遍,接着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就好像一个人快要睡着的时候被人狠狠地刮了一巴掌,再往脸上浇了一盆冰水一样,瞬间清醒过来,睡意全无。
这三天内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每次都让龙在天抓狂不已。
不知是该感谢它一直吊着自己的性命,还是该埋怨它让自己再次陷入无尽的痛苦当中。
刚开始,龙在天还以为这股能量也是基因进化剂的产物,会修复自己的基因,让自己慢慢好起来。
后来又觉得不像,因为这股不知名的能量只是吊住他的性命,不让他彻底死亡,对修复他的基因根本毫无兴趣,甚至连缓解痛苦都没有。
如此几次之后,龙在天又发现这股能量只会在他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也可以理解为将要死亡的时候出现,然后在他全身游走一个来回后,就彻底消失了。
后面无论他如何感应,如何呼唤,这股能量都不会出现。肉体上的痛苦依旧没有减少,脓疮上的脓液也还在流淌着。
反复几次之后,正常人都该发疯了,所以龙在天的心理素质已经算相当不错的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龙在天的意识沉入黑暗的频率越来越快,刚开始还只是大半天才发生一次。
十天后,已经变成两个小时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表明那股不知名的能量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令人可怕的是,龙在天的身体还在持续的恶化之中。
此时他的一只眼睛已经彻底腐烂掉了,只留下一个黑色的空洞缓慢地流淌出黄绿色的液体。
另一只虽然仍能依稀分辨出眼白和瞳孔,但眼皮也只有半张还黏在他的眼珠上。
整张脸都布满了脓疮,显得他的脸庞极其臃肿,连头顶也长出了脓疮,头发只剩下几根无力地垂在床上。
脓疮的液体仿佛永远流不完似的,经过半个月的折腾,整张床已经看不出床的样子,都是黄绿色的脓液黏在上面,有的还凝结成固体状,地板上也流淌着不少这种脓液,一副人间地狱的惨状。
龙在天猛然打了个激灵,再一次被那股不知名的能量从死亡边缘拯救回来。
“为何我还没死?为何不让我死?”
龙在天很想发疯,但感觉清醒无比,唯一的变化就是对身体的感觉愈加敏锐,可这种滋味却折磨得他发狂,他想仰天怒吼,可最终什么也做不了。
穿着白色防化服的人再次推开了实验室的门,他看到床周围地板上的脓液后便止步不前。
即使穿着厚厚的防化服他也生怕踩到这些脓液,只是远远地看了一下仪器上的数据,拿出一个本子记录起来。
根据仪器上的数据,他知道龙在天还依然活着,他已经不再惊讶,习惯能够让他忘记恐惧。
无论实验体多么恶心,多么可怕,只要实验体没有彻底死亡,这个工作就得继续做下去,他可不敢违抗上面的命令。
因为他曾经见到那些因害怕而不小心违背命令的人,第二天也变成了实验体中的一员。
一想到这些,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头皮发麻,鼓起勇气避开那些令人呕吐的脓液来到龙在天的跟前,抽了一些血液和脓液,然后把抽取好的针管放在银盘上,快步离开了龙在天的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