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他们后面,慢吞吞地走,仿佛腿有千斤重,迈不动,从来没有过的孤独。此时此刻,小黎和阿杰对于我来说,比陌生人还陌生,大家都怎么了?为什么一踏出校门,大家都变了?
推开门,同屋的校友们正热火朝天地做饭,他们展现出来的其乐融融和欢声笑语,在我眼里都是一种表演,因为我看见他们都有对我们有微妙的一瞬间的观察。
尤其江美,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给我们端茶倒水,但压根儿没有问我们关于听课的事,仿佛她从来没有参与。我感觉她像一个最成熟的表演大师,笑容虚伪而丑陋。自此我就不大喜欢她,我不知道我在中专三年都学了什么,还是和三年前进校门的时候一样单纯和青涩,不会伪装,不会欺骗,真实得可怜。
“吃饭咯,今天中午沾你们的光,加餐!”波哥一边端菜一边叫嚷,其他同学忙着摆桌子摆凳子,大家都故意忽略我有些僵硬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告诉自己,你和他们不熟,不要任性,也许,这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然后我稍微舒展了些,先吃饭再说吧,毕竟有很多天没有吃过米饭了,在火车上的几天,不是泡面就是面包。
米饭对于四川人来说,那就是命。
“尝尝我的手艺!正宗回锅肉噢!”一个叫刘钊的同学热情地给我们夹菜,看他上扬的嘴角,我看出了一点腼腆和小炫耀。我在所有人的脸上和神情里,努力去寻找我曾经熟悉的真诚,我太怕改变了,这其中包括我自己,然后就是我身边的人,我不知道自己在固执什么。
饭吃完了,我不记得那天的饭菜是否好吃,也忘了在饭桌上大家都说了些什么,我只记得阿杰那躲闪的眼神和瑟缩的样子。从来没有看他这副样子,我神经质的有些心疼,期间瞟了他两次,都是这个样子。于是自己对他的态度,就稍微不自觉地放柔和了些。
吃过饭,短短睡了一个小时的午觉,又被江美叫起来了:“起床咯,起床咯!大白天的,我们不能辜负这么好的时光!”
“哪里也不想去,我只想睡觉。”小黎有些抗拒,这是我今天唯一看见她的别扭情绪。
我一下子就振奋了,赶紧跟上:“你们忙去吧,我们今天就不出去了。想好好睡一觉啊,真的很困。”
“不行啊,千里迢迢地来了,怎么能窝在家里不出去呢?睡觉是晚上的事,你们赶快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们噢!”江美不露声色地丢了这么一句话。她虽然脸上还是保持笑容,但语气很坚定,并且不容有商量的余地。
说完她就带上门出去了,我和小黎面面相觑,从来没有过的身不由己,就像遇见扒手的那个夜晚一样,我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小黎没有说话,开始默默地穿衣服,我也只好跟着,两个女孩子那时候的处境,和进了狼窝没什么区别。
“怎么办?”我看着小黎,小声说。
“能怎么办?边走边看。”她冷漠地回了我一句,我这才感觉到,她对我的态度,在发生改变,冷漠而疏离。
当我们身处的环境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就会突然变得谨慎起来,对每个人都充满怀疑。
打开门,只有江美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小塑料凳子上,埋着头在一个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静悄悄的。
“阿杰呢?”我下意识地问。
“他是个大忙人,哪里有睡午觉的时间。今天下午只有我陪你们咯,咱们出去走走吧!”江美头也没抬,忙着匆匆结束手里的笔记。
“又去哪里?还要听课?”小黎问。
“那么好的课,可不是想听就能听的哦。我们出去转转,看看美景,串串门。”江美爽朗地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在小黎的后背拍了拍。
不是听课,我们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点,这时候我才知道,小黎和我有一样的顾虑,他们没有给我们时间交流,可能在小黎的心里,我和阿杰更亲近一点,她对我也产生了怀疑。
小黎,你都忘了我们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了吗?在我的心里,我们是一起患过难的,你怎么可以怀疑我?我在心里尖叫,难过又高兴,至少我大概知道了她的态度和小心思。
如果不用听课,那就好了。我们好好玩几天,就说没有钱做这个事情,拍拍屁股走人就可以了。大家都是刚刚出校门的同学,年龄相仿,有什么事不可以讨论的呢?他们总不至于不让人走吧,毕竟是同学,不至于乱来。
我在心里盘算着,以为这趟出门就是简单地逛公园或者逛街,带着游玩的心情,我又松懈了。哪里想得到,很多事情,并不是由着你的一厢情愿去发展,一步步,被你想要信任的人,带进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