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20名，肯定是不能跟师哥全年级第一比了。”曹泷谦虚的点了点头。
“知道就好，曹泷，我知道你。”何秋便不爽的瞥了一眼曹泷，“走王主任后门进来的吧，听说你两年没上过学了？”
“是。”曹泷知道何秋，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傲，成绩从来没有下过年级第一，并且据说是放弃了一个省内重点大学，选择复读，非清华北大不上，曹泷并不想跟他逞一时口舌之快，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场对话。
“两年没读书，还能认识字已经是奇迹了，跟你一个学校，真是拉低我的档次。”
放在过去，曹泷早就淬他一脸吐沫星子了，可曹泷答应过方依凡在学校不找事，于是曹泷还是忍了。
“这张数学卷子，你看看。”何秋拿给他曹泷一张奥数卷子，曹泷看的一脸疑惑。
“这种程度的题都做不出来，哼，”何秋把卷子收了起来，“弟弟，我觉得你还是去走艺考吧，听说你会武术，跟那些不识字的文盲们一起找个对文化要求不高的艺术院校，你能考班里前20，在那种地方，你肯定是全校第一。”
何秋的话说的阴阳怪气，曹泷听的很不舒服。
“何秋，今天是来做学习交流的，我不跟你找茬，如果你什么都不想说，那就别出声，你要是再冷嘲热讽的说些没用的，别怪我不客气。”
何秋看着曹泷的脸色不太好，就举手跟老师示意，结束了这场讨论。
一天下午放学，曹泷和同学一起在学校门口买东西，在旁边的一个小胡同里看到何秋被三个没穿校服的男的堵在一旁，曹泷因为走的快，只是淡淡的一撇，曹泷有些疑惑，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也就并没有在意。
晚上的自习，曹泷正在写历史题，班里的几个和曹泷关系好的和他聚在一起，几个人聊了几句，正说着，曹泷看见何秋从窗前走过，眼角处多了暗红色的伤口，曹泷一看就是被人打的，想到胡同里的画面。
“谁啊？”曹泷的一个同学看向外面，看到了何秋，“何秋啊，那个货是不是也惹着你了？”
“也没有吧，就是觉得，他挺傲的”
“你知道学校有多少人想打他吗？”
“多少？”
“跟想拜你放大哥的人数差不多。”
“我看那人也就是嘴巴臭了点，不至于吧？”
“他要是只是嘴臭倒也没什么，可是这个人动不动就举报别人，有人做小抄，他举报；厕所里躲着抽烟，他举报；在食堂油烟味太重，他举报；就连女生肚子疼体育课请假他都举报。这样的人，能不被打吗？”另一个朋友向连珠炮一样细数着何秋的罪状。
“我现在都怀疑，他没去上大学，是被宿舍的人打出来，不敢去才退学的。”
“行了，别贫了，”曹泷收回好奇心，继续写卷子，“写作业把。”
“周六咱们出去玩儿吧，”一个朋友不甘心，回头对曹泷，“我知道一个游戏厅，还不错。”
“我周六上家教。”
“又是哪个姐姐啊？跟你姐说一下，休息一天就行了。”
“是我姐夫。”经过上个星期的讨论，另外三个男生也加入了曹泷的补课行列中。
又是一天晚上，曹泷觉得肚子有些饿，独自出校门买东西吃，经过那条胡同的时候，特意的看了一眼，却不想，正好看到了何秋被几个人堵在角落里，曹泷匆匆走了过去，并不想管，可是他走到超市门口，却始终没有迈开腿，他脑子里一直在浮现何秋的画面，曹泷知道这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可是他却没办法看着别人受欺负，于是曹泷转头跑回胡同，何秋已经蹲在了地上，堵着他的人手里拿着些钱，准备离开。
“嘿，你们哪儿的？”曹泷大声喊着这些人。
蹲在地上一直抱着头何秋听到有声音，抬头看到了曹泷，带着惊讶和求救的看着他，曹泷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谁啊？帮人出头？”领头的小混混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生，并不屑他。
“曹泷。”曹泷把何秋拉到自己的身后，“你们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曹泷，我听过你，听说你在这儿很火啊。”混混听见是他，那种要挑衅的态度就更明显了。
“听过我，那就行。”曹泷检查了一下何秋的伤，没有伤到骨头，“哪个打的你？”
何秋低着头，没有吱声。
“今天打了他的，过来跟他说个对不起，把你们拿了的钱还给他，以后不准再动他，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我们也算交个朋友。”
“我们要是不呢？”
“这儿是我的学校，你们在这儿打了我师哥，我肯定要还回来。”曹泷把何秋推到一边，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小兔崽子，看一会儿你还嘴硬不！”小混混们一哄而上，和曹泷扭打起来，他们虽然人多，可是乱打一气，曹泷半躲半挡，几个人硬是打不着他，曹泷不一会儿就把其中几个撂倒了，其中一个人摔倒在了何秋旁边，那人十分生气，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准备爬起来朝曹泷扑过去，何秋看到曹泷并没有看到他，情急之下，拿起了手边的一把笤帚，砸在了那人的头上，那人应声倒地，匕首扔在了地上。
曹泷看到他们居然带了刀，顿时怒不可解，瞬间把剩下的两个人打倒在了地上，拉起一旁吓到瘫软的何秋离开了胡同。
何秋独自坐在教学楼的楼梯上，曹泷给他拿了药酒让他涂。
“谢谢。”
“不客气，”曹泷倒了一些在自己的手上，快速的搓着，“这是我自己配的跌打药，可管用了，抹上去一会儿就不疼了。”
“你手没事吧？”何秋看他给手抹药，担心的问他。
“我这是习惯，没事，以前练功的时候，每次练完我都要抹一抹。”
“今天……”
“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谢谢你。”何秋把药酒盖好递给了曹泷。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啊？上一次我就看到了，当时还以为是你的朋友，就没管，那会儿要知道，早就收拾他们了。”
“你不讨厌我？”何秋低着头，“学校里没人喜欢我。”
“我确实不太喜欢你，你这个人不仅傲还刻薄，但是你被人欺负，总不能看着不管吧？”曹泷把药水揣进兜里，“对了，那些人是哪儿的？你怎么会招惹他们？”
“他们……”何秋想了想，“他们……是我的初中同学。”
“学霸居然有这么不上档次的初中同学？”曹泷像是调侃，更是安抚。
“他们以前是我的朋友，”何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我初中也没朋友，所以就特别希望有人和我玩，那个时候他们几个人在学校里有很多朋友，于是我就想着跟他们交朋友，我自己也可以有很多朋友，所以……”
“所以你就热脸贴冷屁股，讨好他们，成为了他们的跟班？”曹泷已经基本上知道了事情的走向。
“是，”何秋接着说，“可是他们对我的剥削越来越过分，后来，我就不想和他们玩了，可是他们却一直缠着我，不放过我，我原本以为初中一毕业就见不到了，可是上了高中，他们经常来学校门口找我，我实在不想见到他们，就给他们钱打发他们走。”
“这才是他们的目的，你不该给他们钱的，他们会得寸进尺。”曹泷一拍巴掌，豁然开朗，“所以，你宁愿复读一年，也不想再待在这儿四年，是嘛？”
何秋点了点头。
“放心吧，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曹泷拍了拍何秋的肩膀。
“对不起，那天用那样的态度对你，我不是讨厌你，只是你在学校很多朋友，很多人都知道你……”
“我可跟那些人不一样的啊，我可是个学霸。”
“你其实很聪明的，”何秋对他的能力很肯定，“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把落下两年的课程补回来，我都很难做到的。”
“那是，我初中也是学霸的，跟你一样，没下过年级第一，”曹泷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初中的时候，我跟你一样，眼高于顶，盛气凌人，感觉那些后进生简直是食物链底层的生物，他们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当我离开了家，离开了学校，才发现，自己有多幼稚。”
“曹泷，谢谢你。”何秋站了起来，伸出了一只手。
曹泷坐在台阶上，伸手握住呢何秋的手：“不客气。”
“今天的对话……”
“我什么都没听见。”
“不，我会永远记得的。”
曹泷看着面前的这个瘦弱文静的男生，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有些感动。
第二天上课，曹泷和往常一样，真的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看到何秋，也就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话，但是两个人都很明白，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课间做广播体操，秦老师被教导处的老师叫走了，过了一会儿，秦老师把曹泷叫了出来。操场上，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也被何秋看见了。
“什么事啊？老师。”
“跟我去政教处。”秦老师脸色铁青，带着曹泷去了政教处。
政教处里，王主任和一个陌生女人面对而坐，旁边坐着一个头上朝着纱布的男生，捂着头坐在椅子上。
“主任，曹泷来了。”
“曹泷，这个人你认识吗？”
曹泷看了看那个人，是昨天被何秋一笤帚撂倒的那个哥们。
“认识。”
“你们昨天是不是见过？”
曹泷斜眼看了看那个低着头的男生，男生悄悄的看了他一眼，心虚的躲开了曹泷的眼神。
“是。”曹泷一口答应了下来。
“就是你啊，”坐在王主任对面的女人一下子跳了起来，抓住了曹泷的衣领，“你看你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儿了！看看！医院诊断！脑震荡！你家长呢！叫你家长过来！”
秦老师拉开两个人，一边安慰着来滋事的女人，一边让曹泷出去打电话。曹泷独自站在外面，突然有点害怕。
“你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曹泷抬起头，看见何秋站在他面前。
“没事。”曹泷拿出手机，却不敢播号码，教导处里传来了叽叽咋咋的声音，何秋听了听，知道是那天被自己打的人来学校找人了。
“你等等我。”何秋打算进去，却被曹泷拉住了。
“你干什么？”何秋不明白曹泷的用意，“他们早晚要找我的。”
“他们找的是我，你又没打人。”曹泷把何秋拉远，“昨天的事只和我有关，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要干什么？”何秋被吓了一跳，“他是我打的，我承认了没事的，学校不会重罚我的，顶多记个过而已，可是你会被开除的。”
“你被记过了，寒假的自主招生怎么办？”
“我大不了高考就是了！”何秋有点生气，“我肯定能考上去的！”
“我知道，可是你这半年的准备，不就白费了？”曹泷走到了楼梯道里，“我就算被劝退，也有别的路走，大不了被我姐训一顿，可是你这次失败了，多久能振作起来？”
“我……”何秋没想到曹泷居然这么了解他自己，如果他不能参加自主招生，他会很难受，很失望，很伤心，心情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你不用管我了，回去上课吧。”曹泷叹了口气，“祝你高考成功。”
曹泷心里难过，快步走下了楼梯。
“你去哪儿？”
“去给我姐打电话。”
曹泷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只剩下嗒嗒的脚步声回荡在楼道里。
曹泷蹲在墙角里，看着方依凡的电话，却始终没有勇气播出去，只好给沈从宇播了电话。
“喂，”电话接通了，可曹泷却紧张了起来，“忙吗？”
“马上要上课了，怎么了？有事儿吗？”沈从宇正在课间。
“你能不能来趟学校。”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我把人打了，人家家长来学校闹了。”
沈从宇看了看坐在位置上和别人聊天的方依凡：“要让你姐接电话吗？”
“我不敢跟她说。”
“你先好好去上课，我会跟王主任了解一下情况，”沈从宇轻声的安慰着他，“你姐这边，我来说，我下了课就过去。”
“谢谢。”曹泷挂了电话，蹲在那里良久，他还是又一次给方依凡添了麻烦。
课间里，沈从宇一直在教室外面打电话，甚至上课铃已经落下五分钟，沈从宇才进教室，深情严肃，开始上课之前，方依凡收到了沈从宇发来的短信：
下课来找我。
这让方依凡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下课铃打响了，方依凡不顾身边的人跟她说什么，直奔了讲台，沈从宇拉着她出了教室门。
“怎么了？”
“阿泷在学校把人打了，人家来找了，我跟王主任了解了情况，大致就是曹泷周末在校外，把一个男生打出了脑震荡，他也承认了。”
“阿泷不会打伤人的。”
“他自己已经承认了。”沈从宇安慰着方依凡。
“我相信我弟弟，”方依凡快步向前走着，“带我去学校。”
“你还是别去了，”沈从宇快步跟上她，“他不敢让你知道。”
“他现在需要我保护。”方依凡连头也不回，直勾勾的往前快步走，沈从宇甚至有些跟不上她。
站在教室门口的六个人看着两个绝尘而去的两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于正阳发现曹泷给他发了条短信。
对不起，我输了。
于正阳立马给曹泷拨了电话过去，却无人接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