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许婉清离开的安昕,并没有追赶她的脚步,而是选择钻进了临近的一个库房里。
她从小长在这座城市,当初肾病严重想放弃生命的时候,她也曾到这个大废墟来,想把自己交待在这里。
也是那个时候,她摸到了仓库下的地下室,并且傻乎乎的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儿,结果却被硕大的老鼠吓得狂奔回了家。
谁又能想得到当年犯傻的行为却在这个时候,救了她的命。
只是爆炸来临的那一刻,倒塌下的房屋从通风口冲进了大量的灰尘,再加上震动、噪音以及地下室门被压坏的心理冲击。
所有一切汇集起来,让安昕怕的要命,还以为自己逃不过这一劫,吓晕了。
后来其实是醒了一次的,可她喊了好久也没有人救她,反而把自己喊的没了力气,就又晕倒了。
直到被搜救犬发现,被人送到了医院里。
再醒来的时候。
睁眼就是一片白,入鼻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手背刺疼,点滴慢慢的注入血管,抚平了她的担惊受怕。
被救了?
她忍不住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
还是医院。
她真的被救了!
安昕喜极而泣,抬起没打针的右手想擦眼泪,却发现压在被子下的手动不了。
她这才扭过头去看,却发现顾宇珩趴在床沿上,身上很干净,头发上也很干净,可手指甲里却有大量的泥,还有几根手指包着纱布。
“顾宇珩。”安昕推了推他,低声说:“别这样睡,会感冒的。”
顾宇珩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他看着安昕,眼睛刷就亮了,刚想要说话,却觉得浑身一阵脱力,人往旁边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顾宇珩!!护士!护士快来啊!!”安昕看着地上的顾宇珩, 吓得拔了针头下床,抱着他大吼。
护士很快就进门,翻起顾宇珩的眼皮看了看,松了口气:“顾总这是昏倒了,他都三四天没休息过,据说之前还在一直搬砖、挪钢筋,累的昏倒了,没大碍的。”
说完,她扫了眼安昕的手背,脸色刷就黑了:“你自己拔的针么?你看血流了多少,一会儿要鼓包,手会肿的。
到时候顾总行了我要怎么跟他说!你真是会给人添麻烦!”
安昕没有听进她的责怪,她呆呆的问:“他,他三四天都在搬那些建筑垃圾嘛?”
“你这人怎么回事,躺回去,我还得找同事来帮忙抬顾总,你就别添乱了!”护士对这种毫无知觉的人没有任何好感。
凶巴巴的吼完安昕后,就赶紧找同事过来,本来想把顾宇珩抬去隔壁房间挂水,但同事提醒他顾宇珩之前就不肯离开。
于是,就临时加了床,让顾宇珩躺在安昕的身边。
给顾宇珩和安昕都把针打好后,护士就离开了,临走前还是提醒了安昕一句,让她不要乱动,免得再流血。
人都离开。
病房安静了下来,只有加湿器的声音。
安昕看着顾宇珩青黑的眼底,眼泪无声的落下。
在地下室的时候,她其实也想过,如果自己死了顾宇珩会怎么办。
她以为他不会在乎,也以为他随便找找就会放弃,可却没有想到,他找了自己三四天,直到找到她带出来。
又怎么能不感动。
怎么能……将这个人从心里剔除?
……
许家别墅。
许婉清听着手机里助理的汇报,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她深吸几口气,颤巍巍的问:“你确定她醒了么?是清醒的?没有受伤,也,也没有植物人那些么?
怎么可能呢,当时气浪那么大,连轮椅都能掀起来,她怎么会没事呢!!!”
“安小姐躲进了地下室,气浪是建筑倒塌时掀起的,并不会波及地下室,她刚好逃过一劫。”助理也有点感叹。
这是多么好的运气,要知道发现她的位置,其实就在厂房的附近,那里都连一块完整的砖头的没有,可她却只是伤了脚踝而已。
“不可能的。”许婉清整个人都在颤抖:“不可能的!她,她怎么会没事,不可能的。”
助理那边刚想再说什么,许婉清已经挂了手机。
她脸上似笑非笑,颤抖着删除所有通话记录。
可这又有什么用?
她能删掉安昕的记忆么?
安昕肯定会告诉陆向左是她绑了她,是她没有去叫工作人员的!
不,不是,她还没出去就爆炸了,这不怪她,不是她不叫人救她的,不是。
可是……
可是她说是安昕抛下她,现在,现在安昕醒了,要怎么办?
许婉清抖的越来越厉害,她脑子嗡嗡的响,整个人都乱的厉害,她想到顾宇珩发狠要杀她的样子,想到陆向左的失望,想到安昕当时说送她坐牢的狠。
没希望了。
陆向左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了。
没有任何路能走下去了。
许婉清咯咯的笑了几声,扔掉了手里的手机,拿着纸笔进了浴室。
她看着洗手台上的修眉刀,眼神越来越绝望。
她慢慢的写下绝笔信,放在旁边后,接了一洗手池的水,拿起修眉刀对着手腕狠狠的割了下去。
如果陆向左会恨她抛弃她,那她还不如离开这个绝望的世界。
……
医院。
被许董叫来的陆向左呆滞的坐在床边,他盯着昏迷的许婉清,看着她手腕上的纱布,脸色凝重。
“医生说伤口很深,伤到了手上的筋,恢复期间她连拿水杯的力气都没有。”许董拿出绝笔信放在陆向左的面前,语气很不好:“她说,没有你她宁可不留在这个世界。
陆向左,我不跟你强调救命之恩,但当时是你当众求婚要和我女儿订婚,可你现在把她逼到了绝路上!”
“逼她的不是我,是她自己。”陆向左长叹一声,苦笑着说。
原本他只是怀疑这事和她有关,可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她下的手了。
许董皱着眉问:“你什么意思?”
陆向左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会在这里照顾她,许董,您先回去吧。”
他刚刚还很是纠结,左右为难,不知道到底该帮谁。
可那染着泪痕和血迹的绝笔信,却帮他做了决定。
他会当做不知道。
无论是许婉清的畏罪自杀,还是安昕可能说出来的真相,他都选择不知道。
或许这样是懦弱的逃避,但他选择真的无法做出任何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