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皇帝心里清楚的知道，当时的太子妃王氏对他的那点思量心知肚明。
她知道他是故意去找她哭诉，也是他逼着她说出自请下堂的话。甚至就连他口口声声的不负她，也只是一些场面话。
可她却还是顺着他安排好的路子一步步的走了下去，完美的保全了他的颜面。
那时候的王氏心中可有不甘愿？她可有怨怼？
没有。
因为从头至尾王氏都在笑。安抚他的时候在笑，给他出主意的时候在笑。听到他那不靠谱的誓言的时候，她依然在笑。
甚至在拿到休书被抬出皇宫的时候，她还在笑。
其实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腹中有了阿芙了吧？
可是她没有说，她把这个秘密带出了皇宫，还是笑着离开的。
她太知道他的德行了，所以她根本都没有做任何的挣扎。
这一点是在多年以后，王家终于重整旗鼓，他又张罗着想再纳一个王家女到身边、好维持和琅琊王氏之间的关系的时候才发现的。因为那时候他刚提出这个要求，王家家主就义正辞严的拒绝了他的要求！
就连王家的掌舵人都已经认清了他的真面了，知道他不靠谱！
后来还是王家四房的人瞅准这个机会，死活将他们这一房的女儿送进宫。王家家主见状，他也只能认命。
但借着这件事，太子才终于后知后觉自己当年自以为圆满的盘算，在他年轻的结发妻子眼中只是一个笑话。就连王家的人也都看得清楚明白，所以他们根本都不再寄希望于他这个太子！
认识到这一点后，他一度崩溃。
从那以后，他就有了怕鬼的毛病。
所以在见到和先太子妃王氏有七八分神似的芙姐儿的时候，他才会这么的慌张。他想要压服这个女儿，想要让她乖乖的听从自己的吩咐，可他又不敢把事情做得太过。因为他不敢面对芙姐儿那张脸，他更害怕自己做的太过后，先太子妃会来梦里找他。
结果现在，皇后居然敢明晃晃的提出这件事？
“贱婢，朕要杀了你！”
心虚、害怕、慌张……各种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涌上心头，皇帝现在只想弄死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他气急之下，都忘了顾全自己身为皇帝的体面，他直接就伸出双手朝着皇后的脖子伸了过去。
“皇上请三思啊！”
跪地的宫女太监们见状也吓了一大跳。
其他人还不敢妄动，他们只能口中大喊。皇后的贴身宫女却已经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
不过比她们动作更快的是曹素雅。
“皇上，不要！”
她刚才一直守在皇后身边和她说话。皇帝进门后，她就随同殿内的宫女太监们一起跪下了。
一直到刚才，眼见皇帝越发的压不住火气，现在甚至已经有了杀人的念头，她才终于站起来，连忙就借着自己身形娇小的便利冲到这两个人中间，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皇后。
然而皇帝还在怒火中烧。
“滚一边去！”
看到有人来挡道，皇帝毫不犹豫的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还不够，马上他又飞起一脚将人踹开。
“啊！”
当即，一声惨叫划破皇宫的黑夜，空气都瞬息凝固了。
太皇太后得知消息，她匆忙赶过来的时候，就见坤宁宫内早已经恢复了平静。
只不过，似乎太平静了些？
老人家心里大叫不好，她连忙走进去，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再看看站在一旁的皇后。“怎么回事？曹美人腹中的龙种出了什么事？”
“回太皇太皇太后，方才皇上一时心情不好，对曹美人动了手，他却忘了曹美人才刚刚怀孕。现在曹美人正在里头抢救。不过听太医刚才的说法，曹美人正在大出血，她怕是……“
“怕是什么？”太皇太后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怕是腹中的龙种保不住了！”
太皇太后双腿一软。
“这个孽障！”
她气得低吼，连忙目光环视四周。“皇帝呢？”
“皇上已经回去乾清宫休息了。”
“他还有脸休息！哀家这就去找他！”
太皇太后立即气呼呼的就杀去了皇帝跟前。
而等太皇太后走后，殿内的呼喊声又持续了许久，声音才慢慢的停下了。
一名胎记匆忙走出来。“皇后娘娘，曹美人的血已经止住了。”
“那就好。”皇后松口气，“曹美人现在情况如何？”
“人的性命是抱住了，只是……就怕以后她都没有了生养的能力。”
……
“你说什么？没了生养的能力？”
消息传到太皇太后以及皇帝跟前，太皇太后又气得提起拐杖就将皇帝一通乱打。
“你说你好好的发什么疯？堂堂一国帝王，却连体统也不顾，居然对自己的皇后大打出手！你还打没了自己的一个皇子！这事传了出去，御史能骂上你整整三年！”
皇帝也呆滞了。
“祖母，孙儿也是被萧氏擅自做主的事给气到了，所以才……”
“那你也不该这么做！要打人骂人，就算是杀人，你叫别人动手都行，你何必自己亲自下场？别人动手，出了事他们自己担着，一切和你无关。可是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明天一早宫外就会知道消息，你想怎么遮掩都来不及了！哀家本以为你和你父皇不一样，可怎么一旦发起火来，你还不如他？”
皇帝眼中又浮现出一抹不悦。
在太皇太后眼中，他居然连自己那位喜怒无常的先皇父亲都比不上了吗？
只是现在骂他的人是太皇太后，他不敢发火，他只能低头。“孙儿知错了。”
看他这么乖巧的认错，太皇太后终究还是不忍心太过责怪。
“哎，你呀！”
她摇摇头。“算了，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现在咱们还是想想如何将你身上的责任最大程度的减轻了吧！”
太皇太后话音刚落，就听到太监进来禀报。“皇上，太皇太后，皇后娘娘求见。”
“不见！”皇帝立即摇头。
太皇太后却道：“让她进来。”
最终，皇后还是进来了。
只见她施施然来到皇帝跟前，就扬起脸浅浅笑道：“太皇太后，皇上，臣妾已经想好了如何对外交代此事。你们只管放心的将这件事交给臣妾来办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