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明知道我在复仇,明知道南月是我的姐姐,为什么不阻止一切?你是出于何种心态看着我们几人挣扎痛苦?若是你早说出来,我怎么会走上一条没有光明和尽头的复仇之路?我们曾经亲密相爱的几人,比如景曦、阿辙,又如何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而我和顾景年呢?或许就不会爱得那么辛苦,就不会分开,更不会让我的宝宝失去了爸爸!”
“妈,你让我怎么接受这个事实?当一个人的认知和思想全部被推翻颠覆的时候,换做谁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也是在这一刻真正体会到顾景年知道罗佩云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时的感受。
他那时丢了一把刀子给养了自己那么多年的罗佩云,而她呢?
她能怎么做?母亲不过是把所有的真相瞒了下来,造成了他们几人今日的种种结局。
母亲没有错。
她说到最后还是哭了,哭自己从始自终都活在欺骗里,更为自己的报复行为感到悲哀。
本来就是他们上一辈人造的孽,却要她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她怎么能不难过?
她失去的太多,最初失去池北辙,后来不爱池北辙,爱上顾景年了,因为上辈人的恩怨情仇,她又失去了顾景年。
到了今天,她孤身一人,或许还有肚子里的宝宝,可是她早已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失去了本该拥有的幸福,她以后靠什么支撑下去,靠什么走完这漫长的后半生?
她的脑子有些混乱,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不想再让自己有事的,可是此刻她怎么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白倾念扶着椅子,最终还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顾景年陪着南月做产检,结束后去了林延城办公室,恰好池北辙也在。
他扶着南月走进去,坐在沙发上,林延城便把检查报告拿给他们看。
五个月的孩子,看得出来性别,是个男孩。
顾景年虽然高兴,但实际上林延城和池北辙都看得出来,他今天特意带南月来,其实就是因为知道白倾念也来了,他的根本目的是来看白倾念和他自己的宝宝的。
林延城告诉他白倾念的状态还算好,宝宝也很健康,只是经过几次之后,就怕白倾念坚持不住,再稍有不慎,孩子和大人都难保。
顾景年的面色发白。
稍有不慎?现在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可以刺激到她了吧?和他离婚那么大的事她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他只希望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不要再出差错了。
他正这样想着,池北辙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景年看到池北辙听了几句后就脸色大变,他想到也就只有白倾念能让池北辙这样了,他心下一沉。
不等池北辙挂断电话,他腾地站起身,几个箭步走过去:“怎么回事?是不是念念出事了?”
“她晕倒了。”
顾景年一把抓住池北辙的肩膀,“怎么会突然晕倒?”
池北辙摇头,“具体情况不知道。韦谦说刚刚顾文远和景曦也在场。”
池北辙其实已经猜到了大概,只是顾景年还不知道顾文远和林母的关系,他这个时候也来不及再和顾景年细说。
刚迈出脚步准备过去,片刻后又停了下来,对顾景年说:“韦谦已经把她送到病房里了,你想看的话,就去看看吧!”
林延城那么清楚地看到,池北辙在说出这句话时,眼中闪过的痛苦和挣扎之色。
顾景年拽住林延城,抬脚就走。
到了病房后,林延城先进去给白倾念检查,顾景年则一脸铁青地问抱着白倾念回来的顾文远:“你又对她说了什么话?”
“顾文远,在这场赌局未分出胜负之前,我们不是约定好两方谁都不准再使手段吗?”
“如今你还想害她和她肚子的孩子吗?”
“既然你不守信用,我也没有必要再跟你赌这一局了。我退出!你尽管再来害我们吧!我就算拼死,也要毁得你们顾家家破人亡,毁得你顾文远身败名裂。”
顾景年看了顾文远身后的顾景曦一眼,目光里透出阴寒的杀气来,“是真疯了吗?还不够,干脆让她早死早超生!”
顾文远活到这个岁数,生死早已看淡,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顾家和顾氏,如今女儿也疯了,顾家几代单传,眼看着就要败在他的手上,他怎么说也要保护好唯一的子女。
女儿现在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顾景年若是真能狠下心对女儿下手,他是一点半分都没有的,此刻也只能做出退让,把女儿护在身后说:“我没有食言,阿音晕倒和我没有关系。”
舒玉在一旁掉眼泪,“景年,你冷静点。他确实没有害阿音,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若是再反悔,之前所做的一切不是功亏一篑了吗?阿音的苦也白受了。”
顾景年薄紧一抿,“那你们给我个解释,从检查室出来人还好好的,怎么一遇到顾家的人,她就晕倒了?”
舒玉哑口无言。
所幸林延城很快从病房里出来,“阿音醒了,轻微贫血加之营养不良以及忧思过度,才导致晕倒的。”
“这还要从她的心情上调解。我建议给她暂时换个环境生活吧!在孩子顺利生下来之前,她不想看到的人,和不想接触的事,你们都尽量避免吧!”
舒玉愣住。
林家老宅本来已经很适合女儿养胎了,而她这个母亲也是女儿的精神支柱,而现在……林家已经成了女儿不愿踏足之地了吧?想必女儿更不想看到她了。
想到这里,舒玉即便再想进去看看,她还是犹豫了。
“好,我马上让人安排。”顾景年对林延城说完后,心中实在是焦急,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抬脚就进了病房。
白倾念平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没有焦距,状态跟前段时间神经崩溃时差不多。
顾景年脸色大变,大步走过去,连声喊了白倾念几句。
白倾念猛地回过神来,看到顾景年脸上没有来得及收起的担忧,她一下子从床上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景年。
顾景年还以为白倾念又是精神不正常了,也不用再伪装,他心疼地探身过去,把枕头垫到白倾念身后,又扶住她的腰,给她调整好坐姿。
白倾念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就那样直直盯着他,直到他的手就要摸上她的脸。
她一抬手用力拍掉,冷着脸嘲讽道:“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了?陪老婆做产检的吧?看得出来那肚子里的孩子像你吗?不对,这个时候看不出来,生下来以后也看不出来。因为那压根不是你的孩子。”
顾景年先是一怔,收回手坐在床头,脸色也很快恢复了平静,冷笑着回应,“还有精力跟我斗嘴,看来你状态不错。”
“我不是说过了吗?”白倾念没有理会顾景年,“我不想再看到你,有你的地方我都会退避三舍,但现在这是我的病房,请你自觉地出去。”
白倾念刚说完,眼前就是一黑。
他温暖的手掌覆盖在自己的眉眼间,白倾念的呼吸一顿,手指抓紧了被子,声音一点都不示弱,“你做什么?”
“不是不想看到我?你闭上眼睛就可以了。”
“你……”白倾念再次拍掉顾景年的手,两手紧握,掌心里全是汗珠,“你来究竟想做什么?想看看我过得好不好?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没有你顾景年,我一个人照样很好。”
顾景年这时才发现她生气时或者较真的时候,话就变得特别多。
他还挺喜欢她这样的,至少不像刚刚不言不动的,跟丢了魂似的。
他害怕。
他坐在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上,很是规矩老实,若他们现在不是这种关系,估计他就会一把将人搂住了。
想到这里,顾景年的心一疼,声音低沉地说:“再怎么说我们曾经也是夫妻。你晕倒了,我以前夫的身份来探望也没有什么不对,而且也是你妈让我进来看看你的。”
“她?”白倾念始终不能接受这件事,下意识地改了称呼,声音悲凉地说:“我确实不想再看到她。”
顾景年见她情绪不对,皱起眉头问:“怎么了?是不是顾文远又对你做什么了?”
如果顾文远不守信用,还是继续伤害白倾念的话,他也没有必要再赌下去。
只要此刻白倾念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他一定会将所有的经过告诉她,再也不这样折磨自己了。
和她分开的这几天,他整夜整夜地失眠,以往没有得到她的时候,他心里至少还有希望、还有念想,如今得到后又失去,那种感觉真的是生不如死。
坐在满是她气息的床上,他一根一根地抽烟,抽的嗓子眼里冒了火,早上说话时都会觉得疼,他心里还是难受得厉害。
他时刻都在想着尽早赢了这场赌局,甚至刚刚他冲动之下说出那一番话来,心里真有那么一个不顾一切的念头:顾文远最好是反悔了,他也就可以回到白倾念身边,无论多艰难,他都不会再退让。
他快要坚持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