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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隐患

终于来到了家门口。

映入眼帘的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一栋木制二层小楼,外面围着一圈石墙,形成一个小小的院落。这是标准的自由民住宅,不过环境倒是很好,整个院落坐落在小镇西北靠近蓝湖的位置,湖风不时吹来,带着水汽,使人神清气爽。

乔伊推开院门,就看见一个拿着小木碗,蹲在地上一边唱着歌一边喂鸡的栗发少女,正是小乔伊的妹妹尼娅。

看着眼前辛苦劳作的瘦弱女孩,不知怎么的,乔伊莫名的心中一痛,下意识轻轻唤了一声:“妹妹!”。

没料到尼娅竟然吓了一跳,连木碗都丢了出去,用颤抖的声音回了一声“哥哥,我去准备晚饭!”随后就转身逃进屋内,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反倒是尼娅的宠物小白狗,欢快的跑到乔伊面前,摇着尾巴,一副讨好的样子。

不过乔伊没有理它,刚才心中突然升起的感觉让他有些警惕,但是仔细感受却又没什么异常。

由于心中的疑惑,乔伊赶紧调出和妹妹尼娅相关记忆,翻阅起来。

毕竟不是自己的记忆,虽然全面周到,但是见到相关事物不会自动产生联想,还需要乔伊主动调阅,有点像前世的硬盘存储,只不过这种存储调动起来很方便,心念一至想看的东西就会瞬间浮现,操作延迟几乎为零。

记忆中显示尼娅是个老实,勤快,爱哭的小姑娘,从幼年起最大的爱好和特长就是侍弄花草,虽然也喜欢跟着哥哥玩耍,但是总体上和热爱战士训练的哥哥没有太多共同语言。

当时的尼娅虽然呆呆傻傻的,却也还算活泼开朗。可是自从母亲死后她就变得非常胆小,父亲死后就变得更加严重了。

特别是近一年多以来乔伊为了赚钱长期在冒险者群体里混着,很少回家,更加剧了尼娅的不安全感,以至于看到自己的亲哥哥都会被吓到。

仅仅是翻阅记忆,乔伊就又感觉胸口有些发闷,不过他已经大概猜到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

“宿主的灵魂残余吗?理论上他应该已经魂飞魄散了啊,看来这个身体还有一些未知的秘密。幸亏降临以来只见过一个半吊子牧师,没接触过任何高等法职者,不然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想通了这一点,乔伊感到一阵后怕。

虽然有龟甲帮助,但毕竟只是第一次夺舍,出现纰漏也是正常。

“这个问题必须尽快解决,不然迟早要出大问题。”

想到这里,乔伊决定在饭桌上再试探一下宿主的残魂,看看能不能多得到一些信息。

…………

其实除去过于胆小的缺点,尼娅在邻居眼中是个不逊于乔伊的好孩子。

虽然她既不漂亮也不聪明还爱哭鼻子,但却非常勤快乖巧。

明明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却包揽了所有的家务,还另外在院里搭了鸡窝,养着几十只鸡鸭补贴家用。

烹调食物更是尤其擅长,没过多久饭菜就端上了餐桌,这还是乔伊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正经吃饭。

主食是白面包,旁边摆着黄油、奶酪,可以涂在面包上。

一锅由卷心菜、土豆和干肉条混在一起炖成的浓汤。

烤面包花,一种手掌大小的花朵,花瓣有甜味,裹着面粉和黄油烤得酥脆,散发着香气。

最后是乔伊当做礼物带回来的苹果馅饼。

这对于自由民阶级来说也算是很丰盛的晚餐了!

看得出来,为了迎接自己回家,尼娅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乔伊对此非常满意。

……

“尼娅,我出门这段时间家里怎么样?钱够不够用?”想着以后要好好相处,乔伊自然要有关切的态度。

“够的,杰克老伯前几天才送来了今年的春小麦,维卡里哥哥帮忙运到教会卖了,我买了盐和布还剩下一些哩!”

尼娅说的春小麦指的是地租,乔伊家在镇外有六十亩田地,都是好田,全部租给了邻居老杰克一家耕种。

每年的租子除了磨成面粉自己吃,还能提供大约三十银币的收入,不干别的也能勉强够兄妹两人生活。

“刚才我在糕点铺的时候听丽莎太太说你在学算账?好好学,等我赚到钱就给你开个店让你当老板,到时候你就不用养鸡了。”通过翻阅记忆,乔伊知道,尼娅很不喜欢养鸡,不是怕辛苦,而是因为每次杀死自己从小养到大的鸡鸭都会感到难过。

“好呀!”尼娅有些开心,乖巧的应着。

……

边吃边聊,乔伊很快摸索出了一些规律,只要尼娅不表现出伤心的样子,原主的残魂就不会发作。

“毕竟只是个没多少见识的乡间小孩啊,这残魂还是挺好应付的嘛!和我这种从信息时代穿越过来的人没法比啊!”

看起来暂时不会出大问题,乔伊也就略微放松下来,专心开吃,不得不说,尼娅的手艺真的是非常不错!

又过了一会儿,乔伊吃的差不多了,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些赚钱的想法,决定到田里看看,于是向尼娅交代着:“你慢慢吃,我带小雪花出去转转。”

小雪花就是那条尼亚养的小白狗,是乔伊上一次回家时送给尼娅的礼物,很讨人喜欢。

乔伊说完就毫无防备地起身朝门外走去。

然而没等走到门口,背后突然传来尼娅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哥哥,你很缺钱吧?”

“……”,听到这话乔伊瞬间又感到胸口开始沉闷,一不留神,已经自动转过了身子,面朝着妹妹的方向。

他这次明明没有下命令,身体却自己动了!

尼娅还在继续说着:“你说要帮我开店,可是自己参加法师培训的钱都还差很多吧!”

“……”又是一记重击,乔伊胸口的憋闷越发严重,连视线变得模糊,刚想要说点安慰的话缓住情势,却又哽住了嗓子,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虽然身体的失控越发严重,但是他的意识却飞速地运转起来,努力寻找着破局的方法。

又仔细翻阅了一遍从原主父亲死亡到被夺舍之前的记忆,乔伊终于明白了自己失策的地方!

记忆中,原主并不擅长道别,每次离开都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然后就消失一两个月才伤痕累累的回家,之后匆匆见妹妹一面,又开始下一轮的循环。

显然,乔伊刚刚的起身道别让尼娅误解了他的意思。

此时乔伊因为残魂暴动的缘故,被压迫得无法出声,只能愣愣的盯着尼娅。

尼娅看到哥哥的哑口无言,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中所想,更加深了误解,事态越发朝着乔伊不愿见到的方向发展了。

“其实我很有钱呢!我种了面包花卖给糕点铺,加上帮丽莎太太干活,赚到了13个银币,鸡鸭也能卖一些钱,尼娅很会赚钱呢!所以……所以……”尼娅声音哽咽着,也不抬头,只是默默盯着自己的餐盘,拿勺子手抖的厉害,戳的盘子叮当作响。

她的声音仿佛化作鼓点,在乔伊的心脏上一下下敲击着,残魂暴动变得越来越强烈,让乔伊难受得想要吐血。

尼娅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抽泣,终于把刚才中断的话语说了出来:“所以,所以你可以不要再去森林里冒险了吗?”随后就趴在饭桌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咚!”

乔伊只觉得这句话仿佛化为了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自己胸口,心中传来一阵阵绞痛,让他感到窒息。

他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乔伊强撑着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说了一句:“我去田里了!”

随后丢下正在哭泣的尼娅,逃跑一样,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去。

一进了庭院,乔伊就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眼。

他根本不敢走远,以他此时的状态,估计随便一个法职者都能察觉到他的异常。

胸口的痛楚还是其次,更严重的是灵魂上的问题。

刚才有一瞬间,小乔伊的记忆似乎鲜活了起来,记忆中的种种情感一下子突破束缚,闯入了属于地球人夏言的灵魂,意念中前世今生的界限也开始变得模糊,甚至连思维都有些失控,产生了答应尼娅留下来不再冒险的冲动。

本来以为夺舍的时候已将原主的灵魂彻底消灭,没想到后遗症竟然这样严重,刚才的情况正是灵魂即将崩溃的征兆!

短时间内,要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将残魂留恋的事物全部毁灭,残魂没有了根源,很大概率会烟消云散,不过也有一定的可能会变得更加狂暴。

这个选项直接就被乔伊排除了,不说会造成怎样的后续影响,单是这种纯粹邪恶的行为就不符合他的道路。

那么就只剩另一个办法,即灵魂融合了,在这种关头,乔伊根本不敢犹豫,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我穿界时挣扎许久,灵魂被这个世界的意志碾得粉碎,也终究再次凝聚回来!只是个年仅十五岁生活单调的乡间少年而已,难道还能对我的主魂造成多大影响?”

想到这里乔伊心中生出一股豪气,冷笑一声,随后默念道:“龟甲!为我遮蔽!”

接着他的灵魂就瞬间收缩到识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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