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辰三人走出山洞,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叹为观止。霍青城淡然地看着天空,就见一条血色河流从无限高远的地方淌过。
风从远处带来嘹亮的号角声。林中跳出一只麋鹿。那鹿睁着明亮的眸子看了众人一眼,头一扭腿一蹬便又钻入了林中。
易辰几人随着霍青城往开阔处走,就见脚下从坚硬的岩石变成了积雪未化的草原。白雪点缀绿草,仿佛碧波中零星的浪花。
空气清爽湿润,略带寒凉。唐馨不禁裹了裹外衣。他们走过山坡,就见白色的云朵低低地贴着地面,仿佛吃草的绵羊。星星点点的曼珠沙华在洁白的雪地上淌下红色的泪。风中夹杂着丝丝绿草飘向空中。
红花溅泪,绿草随风,白云落地,积雪未化,红河如烟,日月同辉。这里的一切都亦真亦幻,美丽得令人窒息。
在那片草原的外围是墨绿的森林。草原在远处向上起坡。那些尚未倾斜的部分如一个马蹄形的平坦腹地深深地嵌入了倾斜的坡地里。正面是灰色的城墙和巨大的木门。看来,那就是虿灵谷的入口了。
几人往入口的方向前进,就见巨大的木门开了一道缝。远观时那几根古朴的立柱,实则是高耸的木哨塔。
红蓝相间的旌旗迎风招展,四个铜铃悬挂在哨塔的四角随风而动。
来到近前,才发现这木门大若小山。风过哨楼,铜铃便发出神秘的,“叮叮当当”的声响。花香草香随风飘散,一股古老神秘的气息从木门的缝隙中传递出来。
“青城,直接这么光明正大地进去是不是太招摇了?”易辰问。
“无伤。紫月已经看过,这塔楼附近没有哨兵。”青城说着,便走进了大木门敞开的缝隙里。
“那真是奇怪了,这么大的地方竟然没人看着。”唐馨拿起一张透明的符咒往四处张望,唯恐有什么猫腻,但四周的空间非常稳定,不像有人埋伏。几人走进大门,就见木石砌筑而成的房屋鳞次栉比。一条中央大道由大门延伸到极远处。家家户户装饰着红蓝相间的图腾。古旧的铜铃在和风煦日中摇动。
四人沿着中轴线的石制大道一路向前,就见道路两旁有石刻的雕塑。这雕像历经风雨,但身形像人又像兽。“
“这些雕塑,不就是虚妄之地里的那些吗?”易辰问。
“这兽叫丠,是居住在灵魂之渊的灵兽。魂国的魂使和神猎都相信它可以带来祝福,”青城操纵周身的花瓣,“看来这虿灵谷曾是魂国的一部分,这周围有许多这样的雕塑。”
他们沿着大道一路向前,越往里,周围的建筑便愈加高大庄重。
“前高后低,子孙英豪。”唐馨念道,“奶奶在教我风水的时候常说这句话。”
“有人吗?”易辰推开一扇门,朝里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应答。
“紫月已经看过,这方圆百米的房子里皆是空无一人。”青城猛得睁开了眼,“在那里!”他像是发现了什么,领着众人沿着中轴线小跑了起来。
易辰拉着唐馨随着两人只一会儿就走上了轴线尽头那道长长的露天石阶。凌空的石阶下沟渠环绕,清澈的池水里有莲花绽放。几人一路狂奔,已没有心思欣赏谷中美景。他们迈上密密麻麻的石阶,就走上了第一个祭坛。
唐馨累得气喘吁吁。易辰则在一旁轻拍着她的后背,只一抬眼,就看到了祭坛的全貌。
这圆祭坛一亩见方。坛中立了个一人多高的十字架。几人近前几步,就见一个女子正被死死地钉在了十字架上。她的血液顺着十字架汨汨地流淌下来,在祭坛的沟壑中蔓延成了神秘的图腾。她仿佛一个祭品,正在用自己的血液滋养着这祭坛上的图案。
“是你?”舜夏在离那女子五步的地方停下了脚。他要是再往前,他的脚就得踏在鲜血之上。
那女人还有着微弱的意识,一开口,就咳出一口血:“真没想到,我蓝鸽竟然熬到了这个时候。”
舜夏赶紧将她救下十字架。他解开她的绳索,让她的背靠着十字架的底座。
“那一天,你不是被那血婴打下悬崖了吗?”舜夏想起了那日,正是眼前的女子穿着大红嫁衣想要至自己于死地。
那女子脸色苍白,血液从嘴角淌出。她轻笑两声:“那日,我没能得手,落下悬崖捡回一条命。可我虿灵谷门规森严。进入凡世若有辱我族,有辱师门,就只有血洒祭坛以慰亡灵。”
“有辱师门?”
那女子看着舜夏,艰难地笑笑:“还不是没能杀了你?”
“为什么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罡炎剑被藏在哪了?”易辰问着,唐馨则开始为她治疗。
“虿灵谷人丁稀缺,我族族人现在全部都在中轴线尽头的封灵塔内做法。离虿灵现世应该不久了。”
唐馨见止不住血,便要拿出仁王戒要为蓝鸽疗伤。青城将她一下拦住:“唐馨姑娘,我知你宅心仁厚菩萨心肠,然凡世有一句话叫做,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即使你救了她,她还是我们的敌人。”
“他说得没错,”蓝鸽的话语愈加虚弱,“我自小在虿灵谷长大,从我出生的那一日起,就注定要背负门派的兴旺和族人的繁衍。我虿灵谷人寿命短暂,通常活到三十岁就已算古稀。但更多的人,在婴儿时期就纷纷夭折,母亲在孩子出世后不久就寿终离去。在我们虿灵谷里,没有爱。男女结合,只为了繁衍族人,繁衍过后就如蜉蝣一般相继死去。我族族规森严,稍有亵渎,就要以死谢罪。蓝鸽从未感受过爱……”她的眼泪落下来:“唯有,那一日我在凡世,收到了一个人的怜悯。”她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微笑:“他对我说,如果我解开他身上的蛊,可以不杀我。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也是最温柔的情话。蓝鸽知足了,至少在死之前,还能见他一面。”
她缓缓闭上眼睛带着微笑,她的灵魂安然地飘出身体,在祭坛的上方定格成一束金光。在她灵魂消失的地方,她的声音回荡开来:“在你们的面前,还有左右护法和大祭司。记住那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舜夏默默地将蓝鸽的尸体放到十字架下。
“我想她离开的时候是安详的。”易辰说着便挥动猎魂刃。一阵火光将蓝鸽的尸体和十字架包裹起来。唐馨拭去泪,便随着众人继续向前。中轴线贯穿祭坛。祭坛的尽头又是向上的台阶。从台阶上俯瞰身后,小小的火苗在底下的祭坛熄灭。
整个虿灵谷颤了三颤。几人稳住重心。也许在道路尽头的封灵塔内,虿灵已在蠢蠢欲动。四人不由得加快脚步,迈上石阶登上了第二个祭坛。
只见祭坛中央早已站了两个人,仿佛已在这里等了良久。
站在左边的女人一袭红衣,虽赤手空拳,但从几十米外就能感受到她的杀气。右边女人一袭黑衣,手里握着柳叶刀,周身散发着一阵阵煞气。
“怎么会,”唐馨颤抖着倒退了两步,“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