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气还太虚,丹心照万古;
前生未尽事,留作后人补!
良久,全场寂静,一阵清风袭过,卷起淡淡黄沙……
场上,红白之色相互交映,陆氏族人血洒祭天台,只见衣物,却不见一人尸首,一柄黑色长剑深深插入中央石柱。
斩灵剑,乃朝廷问斩修真之人所用,极其阴毒,传说其虽不能斩断六道轮回,却能斩断御灵慧根,转世之后,灵根全无,从此沦为一介凡人。被斩灵剑所斩之人,乃神形俱灭,肉身连同元神一同消散,除飞溅出精血外,什么都不能留下。
方才最后一击之中,忠武公陆斐然元神破灭,元婴化为一阵青烟散去,至此,场上陆氏一族皆神形俱灭,再无一人……
台上,赵无极面色阴沉不为所动,风无眠面色凝重,一言不发。众官兵均偷偷低头拂袖擦拭着眼泪。
片刻,武陵卫指挥使马如龙收回斩灵剑,查证一番之后回到赵无极身前双手一鞠俯身道:
“禀太尉,陆氏一族四百一十二口,自太公陆斐然以下皆已领罪伏法。”
赵无极看了一眼风无眠,二人相互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以二人的修为,均不能从场上探得半点气息,陆家众人确已魂飞魄散,形神俱灭。只可叹开国重臣忠武公盖世英豪,率众族人命殇于此,陨落在了一千五百年前先祖飞升之地。
陆尊长跪台前,久未起身,满眼血红,泪洒衣襟。少年任凭眼泪夺眶,却没有哭泣,他答应过父亲,这是他最后一次流泪,他要将所有的眼泪流干。
风沙越来越大,天空中异象突起,风云雷动,青红交接。
少年紧紧握着的双拳渐渐松开了,他在隐忍。当祖父、父亲、族人倒在场间那一刻,他瞬间明白了。在皇权面前,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介凡人的自己犹如一根稻草般的柔弱。
少年耳畔不断重复着父亲临终所嘱之言:
“吾儿切莫悲伤,你若能活,入妖界寻你娘,你所佩玉坠乃你娘所留信物,他若有日你能寻得大道,别忘了给我辈族人报此血海深仇。”
少年明了,风云大陆,强者为尊,当你拥超越别人的无上实力,你就能掌控一切。当下他需要的是隐忍,等待时机。
片刻,当脸上的泪痕被风吹干,少年站起身来,朝向赵无极双手一鞠:
“启禀太尉、丞相,我爷爷、爹爹、伯父伯母及一干族人人皆已西去,待我祭奠一二,就随你二人回京。”
“哼!不必了,我等公务在身,自当立刻回京复命,你若有心尽孝,我留你三日在此守灵如何?哈哈哈!来人,将此罪臣之后给我绑于台柱之上。”赵无极放声狂笑道。
赵公你这是何意?风无眠诧异道:“看天降异象乃雷劫将至,想是祭天仪式中断引来天劫,若将此子置于雷暴之下,其乃一介凡人,没有修为护体,哪还有活命的道理?”
“太尉大人,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应承我祖父留我一命,如今我祖众人皆已守诺,舍身取义,你却想反悔了不成?”陆尊怒问。
“黄口小儿,我何曾答应留你一命,我应的是暂不杀你,听从圣谕发落。如今天劫将至,必有受劫之人,此劫皆因你一族祭天所起,你不受劫,莫非我替你受劫不成?”
“你生死有命,若能在劫下不死,我自当带你进京听谕旨发落,如若你丧命其中,也乃天意所为,与我何干?”“来人,给我绑了。”
风无眠听闻当下心中一惊,赵无极所指确是实情,天劫乃感受引劫者精气,断无可逃。五行聚灵阵法之中,皆为陆家族人,祭天引阵之人乃陆家老太爷。如今阵法中断,天地逆行,迎来劫数本无毋庸置疑,然陆老太爷及一干族人皆已殒命,天劫仍至,所为之人,除了拥有陆家血脉的陆尊,还能有谁?”
风无眠一声长叹:“看来天要亡你陆家,天意啊,罢罢罢。”一甩手,示意一旁侯着的武陵卫依照太尉吩咐行事。
不多时,陆尊被押至祭天台上背靠柱身双肩缚后捆了个结结实实。
风暴越来越近,天空中红云滚滚,青光闪动,一时间场上飞沙走石。
陆尊一番挣扎却无济于事,破口大骂道:
“无极老匹夫,你嫉我祖功勋盖世,贪图我陆家至宝乾坤五行环,谄媚皇上,谋害忠良,天良丧尽。狗屁皇帝,昏庸无道,忠奸不辩,弑杀忠良,天地不容。想我祖神武盖世,征战四方为尔等打下这大大的江山,才有如今尔等锦衣玉食,金玉满堂。如今太平盛世,鸟尽弓藏本属寻常,想我一族不图富贵,僻居一隅,繁衍生息,奈何你意在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然天公地道、天理循环,我若不死,假以时日,定当打上金銮殿,拆你琵琶骨,将你二人碎尸万段,为我陆家上下四百一十二口雪此深仇……”
风声四起,骂声逐渐隐没在了那风声之中……
此刻间乌云压顶,电闪雷鸣,当空中五色霞光攒动,场上官兵皆大惊失色。“天啊,五色雷劫,怎么可能!”一时间场上人心惶惶,众人皆胆战心惊,蠢动之下,很快就乱了队形。
五色雷劫乃传说中元婴修士突破化神境界所渡之劫,当世谁人能见?纵是赵无极风无眠也未曾见过,不由得也当下一惊。
只见风无眠一声令下:“先锋营听令,速速退下。”
黑甲官兵听令后,纷纷驭器飞遁,由南天门唯一上山之路退去。
先锋营虽人数众多,且乃中书省精锐,普通官兵修为却并不太高,普通军士不过练气高阶,校尉也不过有筑基修为。只有几个领兵为结丹修士。祭天台四周皆万丈悬崖,筑基及以下修为者只能驭器快速飞遁而不能御器凭空飞行,一驭一御之间,云泥之别。
赵无极所领武陵卫乃皇室禁卫军,数量不多却个个高手,无一都有结丹后期以上修为。除指挥使马如龙外,尚有两个坐镇京师的副统领皆有元婴初期修为。元婴修士在帝国乃属凤毛麟角,结丹修士都可以开宗立派,陆家一灭,王朝境内再难有能与朝廷相抗衡的势力。
赵无极自持修为高深,五色雷劫又乃突破至化神境所渡之劫,如能从中参悟些许,对冲击境界大大有益,自然不肯退下。场上只剩太尉、丞相及一干武陵卫,众人皆祭出法器护体,唯恐有所波及。
祭天台上的陆尊,散乱的头发迎风飞舞,胸前所挂翠绿色龙形玉坠随风上下跳动。大风卷起众多砂石打在两颊之上,少年却浑然不觉依旧不肯闭眼,双目瞪圆了望着天空仍在破口大骂着:“小爷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望着此景赵无极冷哼一声:“年少轻狂敢骂天,不知死活!”
咔嚓一声巨响,天地为之一颤,天空中一道惊雷劈下,只见一道粗大的电弧击打在了高柱之上,一时间法柱上符文闪耀。陆尊只闻得一阵皮肉焦糊的气味,剧痛传来,随即两眼一黑从此便再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