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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清晨,唐门第一层客室。
燕宁睁开惺忪的睡眼,吐了一口浊气,想着昨天唐开给自己的建议,有些不想起床。
又赖了一会儿,燕宁终于下定决心,一咬牙,左手抓住被角一掀,坐了起来,抬起右掌看着。
仿佛终于下定决心,燕宁猛地一闭眼,用右掌狠狠抽起了自己的脸!
啪!啪啪!
第三下劲道好像轻了些…
啪!
又抬起左掌在左脸上狠狠抽了三下,燕宁走向窗边的铜镜,看了看自己微肿的双颊,有些哭笑不得。
唐开这办法…虽说实用,但确实疼了些…
昨日唐开本来向自己建议,可以利用潮生掌将毒粉打进掌心的皮肤下,这样掌力就带了毒,不必每次都取药粉,但燕宁听罢,却生出个更好的想法…
上次墨黎假死的时候,是自苗疆圣地以来第一次放出那黑气,但时间实在太短了,外放的量也堪堪只能组成一把细剑…但只要把每天外放的黑气打入体表存起来,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自己一命。
就是可能会显得胖一小圈…燕宁看着微微有些鼓胀的脸颊,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先打身上。
将毛巾在冷水盆里浸了浸,又取出来敷了敷脸,见镜中自己的脸不怎么肿了,正欲推开门去下层找些吃食,却见一名唐门弟子正在门外等待,见燕宁出来,连忙揖了一礼,道:“燕师兄,金陵太守王大人派人送了一封信。”
自从被唐玄收了徒,燕宁在唐门的地位倒是一步登天,除了唐琴唐开这两个跟自己比较熟一些的,其他的唐门弟子见到自己无不恭敬地称自己师兄。
从那弟子手中接过信,燕宁道了声谢,回房撕开了信口。
想必是为了瘟疫那事了…之前听墨黎说金陵派出了一些郎中和捕快,那无赖的尸体也烧了,所以燕宁也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次王展年来信,想必情况不是很乐观。
展开信纸扫了两眼,燕宁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
那王展年竟是已在悬空塔外候着了。
真是官僚做派…
燕宁想道,想必那王展年是怕自己以后飞黄腾达,在下面站着等到自己起床,无非是为了卖个面子。
燕宁苦笑摇了摇头,向唐玄告了个假,又下至第七层买了一纸袋包子。
上层的食物太精美,燕宁实在吃不惯,还是这热乎乎的肉包子解馋又解饱…,一边吃着,与那底层的看守弟子通报了声,燕宁缓步走下塔底的斜台,正见到王展年正席地坐在四五辆马车与十几名镖师打扮的人身前,笔直站着面向自己。
见燕宁下来,王展年连忙向前走了两步,离那十几名镖师远了些,向燕宁揖了一礼,道:“燕宁公子,您起来了。”
您?
燕宁自问还没有什么资格能被一个太守称作‘您’,连忙推辞道:“王太守折煞燕宁了,这声您燕宁如何当得起?”
王展年见燕宁推辞,连忙低声道:“当得起当得起!这如何能当不起!王某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燕宁公子这位贵客,还请恕罪,恕罪。”
燕宁更加疑惑了,当日在金陵衙门,王展年虽外形上像个坏人似得…可举止却十分得体,很有太守的风范,今天这是怎么了…
正欲询问,王展年似是已看出了燕宁的心思,声音又低了些,语气中还带着些谄媚,道:“在下这次是奉了上边儿的命,请燕宁公子跟着这车镖去兵部报道,还请您在陆公子面前美言几句…”
陆十四?这王展年以前又不是不认识,这次怎么害怕的跟耗子见了猫似得?
之前燕宁曾怀疑过陆十四是大楚密探,恐怕在密探中的位置还不低,可见这王展年的神色…陆十四的身份怕是没这么简单。
燕宁又向那王展年打听了打听陆十四的事,王展年却是口中连称饶命,一句也不敢多说了。
“这车镖又是?”见他不敢说,燕宁也不再为难,想着回头到了帝京亲口问问陆十四便是。
“一些兵部要用的东西,这个您到了兵部自然就知道了…王某厚颜,还有一事相求。”王展年谄媚的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
“王大人请讲。”燕宁揖了一礼,道。
“燕宁公子想必听说了衙门口那个撞石狮子的人的事…,王某虽然派了一些郎中和捕快过去,可据昨天回来报告的捕快说,那正河村的瘟疫几名郎中都束手无策,而且那村子…好像还闹鬼,已经吓跑了两个郎中了。现在都在传那正河村的人不是中了瘟疫,是被鬼附了身…”
闹鬼?
燕宁自小不信鬼神,听着王展年说闹鬼说的言之凿凿,觉得这件事应该并不是瘟疫这么简单。
王展年接着说道:“看燕宁公子的表情,想必不信鬼神,王某也是如此…现在陆…陆公子不在,府里几个捕头又都因为那云国刺客的事去帝京领罪了,王某也忙着查云国的钉子,实在脱不开身…,故而王某厚颜,想请燕宁公子在路上顺便调查一下。”
燕宁见那王展年的神情又变回了那个正直的龅牙太守,道:“在下还是习惯王大人现在这幅样子…”
见王展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燕宁接着说道:“可否请王大人稍待,我回去跟门主解释一下,还要给书山和墨黎写封信,一会就随这些镖师出发。”
……
……
“在下罗海,久闻燕公子大名。”
燕宁办完事,正背着个大布包随王展年与众镖师见着礼。
那叫罗海的人顶着一头短发,看似不怎么在意楚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种俗礼,脸上虽然长着稀疏的胡茬,却面如冠玉,十分清秀。
“我哪来的什么大名,罗兄和诸位弟兄叫我燕宁就好,我也是一个粗人,不必拘礼。”
这些镖师常年闯荡江湖,见他们的打扮也都十分粗犷随意,想必不喜欢这些礼节,燕宁说罢,豪放地拍了拍那罗海的肩膀,余光扫了一眼众镖师。
镖师们的脸上已不似刚才那样板着脸,而是挂起微笑看着自己,看来自己这投其所好的手段十分成功。
待王展年骑马远去,罗海一把搂住燕宁的脖子,问道:“诶兄弟!你这包里装的啥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