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过你机会去苗疆隐居的…红儿。”燕宁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一阵骂声。
“你个混蛋瞎说什么！”
“对！这个鬼东西怎么可能是红儿！”
“你肯定跟这个骷髅是一伙的！”
那具‘骷髅’听着声音，望向正戒备自己逃走的唐玄，难看地笑了笑。
燕宁抬起右手，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转身举向众人，道：“我乃大楚密探！”
场内一时鸦雀无声，不多时，有一个男弟子的声音喊道：“肯定是你伪造的！”
一时间众人也开始附和。
“对！肯定是伪造的！这个混蛋怎么可能是大楚密探！”
“门主，杀了他！”
“他肯定是云国的奸细！”
场中忽然有一名弟子走了出来，与燕宁并肩而立，转过头面向众人，一把扯下人皮面具，向众人揖了一礼，道：“燕宁公子的事，我陆十四可以担保。那枚令牌是在下向大楚讨来的！”
“如果你们还是不信…我也可以担保。”
另一名弟子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来，也似陆十四一般与燕宁并肩而立，面向众人，一把扯下人皮面具，引起一阵惊呼。
“墨…墨黎？”
“你不是头都掉了！？”
墨黎看向众人，做了个鬼脸，道：“又长回来了啊！”
“解释一下？”燕宁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妖媚的女人声音，与自己那日在金陵大牢听到的毫无区别，转过头，那女子正手持双匕，警戒地看着自己。
“我该怎么称呼你？”燕宁答道。
“你还叫我红儿便好。”那女子的声音突然又变成了红儿那副天真的嗓音，只是语气平静了太多。
“好吧…红儿。”燕宁从怀中取出一枚银针，接着说道：“你的伪装确实很完美…我也总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从什么时候发现的？”红儿问道，想不通自己的伪装为什么会被燕宁识破。
燕宁将那枚银针飞向红儿，见她两指接住，燕宁接着道：“从一开始你说是行商女儿的时候。我为了给巫芷治病，苗疆和大楚的行商都与我十分熟络。”
“你不可能全都认识。”红儿道。
“确实如此。但我与行商打交道实在太多了，所以知道一件你并不知道的事。”
燕宁又望了望红儿的脸，接着说道：“苗疆的行商风餐露宿，为了驱赶蚊虫，都会自小服食一种野菇，身上会有一股很淡的香气。而你的身上并没有那种气味…当然，如果不是唐震的融金雷暴露了他有大量云国才有的砂琉璃，我也不会那么防备。”
唐玄听到唐震，有些惊愕地看向燕宁，却没有插话。
燕宁接着说道：“所以我就用那根银针试探着扎了一下你的手…但却没有流出血，想必是你伪装的假肉。”
红儿又看向墨黎，道：“但我是亲眼看到他的头被砍下来的。”
“哦你说这个啊？”墨黎把身后的布包解下扔了过去，布包散开，露出一个血淋淋的脑袋轱辘着滚到红儿脚下，红儿仔细看向那头的断口，分明是用木头做的。
“师傅…”人群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红儿抬头望去，方娴正放出琴弦，捆着昏厥的唐震和破碎的飞行机关，走出了人群。
“你出落的更漂亮了…”红儿骷髅似的脸上难看地笑了笑。
见方娴看着红儿含泪无话，燕宁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你向墨黎下慢性毒，想害死墨黎，挑拨墨唐两家的关系，又给唐震砂琉璃做出那融金雷，上了双保险。”燕宁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但你没想到…我与方娴和陆十四都很熟络，而陆十四…恰好知道些你的过往。”
“你见事败，又伪装成不存在的红儿，一边接近我，试探我的想法，一边怂恿唐震，借我的手杀掉墨黎，然后在年会守备最薄弱的时候，不惊动底层守卫，用那机关逃去墨家，再用一些手段让他们知道我是被唐震指使…”
“这样你既达成了挑拨两家的目的，又能让我身败名裂，无法拜师修道，只能去东瀛了却残生，好让巫芷对我彻底死心。”
燕宁说罢，又柔声道：“我能看出你本性并不坏…为什么…”
红儿听他说罢，叹了口气，道：“你们知道人肉的滋味吗？”
“如果不灭掉楚国，抢走你们的土地…我云国还会有更多的人为了一块树皮相互残杀，更多的孩子如我一般流着口水看向他们爹娘的尸体…”
“我们也知道你们楚国也只够自给，所以我们如果想活，便只能杀了你们。”
“你们做的很好。”红儿打量了一眼陆十四，又盯着燕宁说道：
“只不过你说错了一点。”
“红儿并非不存在…那是我十几年前的样子，也是我本来的名字。”红儿的脸上流了几滴泪，而此刻场内的人们却并不觉得那张脸可怖，看着反而有些心痛。
红儿看向方娴，冲她点了点头，转过身面向窗户说道：“你瘦了些，要多吃一点。”
“你们楚国的食物…真的很好吃。”
说罢，红儿跃身打碎窗户跳了出去，方娴与唐玄连忙要救，却还是没有赶上。
破碎的窗边还挂着喜庆的红灯笼，而在那窗外的黑夜上，闪着几点孤寂地星光。
如红儿跳出窗户时洒下的泪花。
…
…
大年初一，唐玄与三人坐在第四层的酒肆内，看着桌上已变冷的饭食，相对无话。
“方姑娘今日还过来么？”唐玄问道。
“她想把红儿的遗骨埋在书山边，此刻想必已经出发了。”燕宁回道。
“嗯…我忙完死去三名弟子的白事同你们一起去祭拜一下吧…”唐玄说道，随即喝了口酒，接着说道：“陆公子…唐震犯了这等大错，我也有责任，愿与唐震一同去帝京领罪。”
陆十四揖了一礼，道：“门主还是留在此地坐镇较好，您不必自责。我也会向楚王请命，不会让唐震死的太过痛苦。”
唐玄起身，向陆十四深揖了一礼，又转向墨黎道：“墨黎公子…墨阳如何了？”
墨黎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回道：“他恢复的很快，估计过些时日就能恢复正常了。”
唐玄点了点头，接着道：“那便好…这次大楚对术试的赏赐，我会加倍送到墨家府上，墨阳的事，与我管教无方也有责任，等我把唐门的事情办完，唐玄会亲自登门请罪！”
“好。”墨黎起身揖了一礼。随即坐下不再说话。
“看来这次，云国的阴谋反而让墨家与唐门交好了。”燕宁自顾自地喝着酒，神色有些黯然。
“燕宁…我收你为徒的约定依然有效。”唐玄面向燕宁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