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刚刚破晓之时,宋澄词和唐若便更衣,简单用了些餐,准备去镇子上探一探。
“哎,哎呦,嗯,嘿舒服。”
“昨天晚上折腾的腰酸背痛,抻一抻真舒服。”宋澄词左摇右扭的,声音格外大,招的路人投过来诧异的目光。
“这些人,脑袋里想的什么啊。”宋澄词吐槽道。
唐若无奈的摇摇头,跟在宋澄词后面,清早的阳光开始洒满身上,温暖舒服。
朝阳沐浴在宋澄词身上,唐若看的出了神。
从梦城出来时,宋澄词和唐若为了方便行事,特地穿了速行装(宋澄词嫌弃夜行装这名字难听)。
宋澄词着了一身深灰色长至膝盖处的外搭,内里穿着暗红色的内搭,束着那天紫色腰带,附魔石闪着光,格外显着腰身。
一派英姿勃发和唐若的一袭黑衣稳重,相互交映。
“阿唐,快来啊。”宋澄词开心的向唐若喊着。
“来了。”唐若笑了笑,跟了上去。
湘南镇属海州地界,是战氏家族三大码头之一,镇子以种植草药和制药为生计来源,长年外来药商的船只,来往极为频繁。
“这镇子上的人流复杂,商人居多,贸易流通广。”唐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道。
“嗯,但是目前没发现有什么妖气之类的。”宋澄词想了想说道。
“可是,为何几乎每家都有这样一个痴痴傻傻的人?”唐若看了看附近几个商铺说道,偶有垂暮老人带着一个痴儿。
“嗯,很是怪异。”宋澄词说道。
这时,就见前面不几个人急匆匆的向这边跑。
“快,快闪开!”
“有人误闯乱石林!”
“送去赵先生那里。”宋澄词和唐若看到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背着一个似乎晕厥过去的人,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边跑边急道。
宋澄词和唐若急转身过去,目光随着几人看到了,他们跑进了赵氏医馆。
“看那人,应该是被施了邪术。”宋澄词说道。
“嗯,是,身上透着邪气。”唐若点点头说道。
“我们继续看看吧。”宋澄词和唐若并肩走着,向刚刚那几人跑来的地方走过去。
走了一段时间,两人来到了湘南镇南边的一片树林附近。
这树林却是透着一股浓郁的邪气,就在上方的一大片,散发着深红色的微光。
“邪气很强,这邪物倒是不敢张扬,但是普通人会被邪气扰乱心神吸引进去。”宋澄词皱眉道。
“嗯,看这树干,已中空,树叶也呈黑红色,却是死了,还矗立成这一片不见尽头。”唐若看着树林边缘的树木说道。
两人准备要进去林子里看一看,却被人喊住:“两位这是要进林子吗?”
宋澄词和唐若回头看见一位老者,年龄看似很大了,颤颤巍巍的向她们边走边说。
宋澄词赶紧跑过去扶住他,问道:“有什么不妥吗?老人家?”
唐若也走过来,与宋澄词和老人一起走到树林旁边的亭子里坐下。
那老人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莫要进去了,这里已经弄疯了很多人,也死了很多人了。”
“此话怎讲?”唐若问道。
老者向那林子望了一眼,继续说道:“从前,那林子叫绿翠林,环莹绿翠,溪水潺潺,鸟语花香。”
“而且,这里是镇子上日常种植草药的场子。南边的十几户,家家户户都在这里培育草药。”
“为何如今变成这样一片死地?”宋澄词从皮袋子里拿出指南针,四根指针毫无方向的乱转着,随即问道。
老者再一次摇摇头,激动的说道:“都是那海州战氏!”
“他们胡作非为,仗势欺人,在绿翠林里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哼,也是报应!如今这战其飞多行不义必自毙!”
宋澄词和唐若互相看了对方一样,有些惊讶。
战氏虽说态度一直中立,可是,自海州盛宴那次,两人对战其飞的看法还是比较客观的,他倒是个正派热血之人。
听到老者这样说道,两人不免有些意外。
“老人家,如何这样说?听闻战其飞为人也算尚可,不知战氏是做了什么事情?让老人家这样气愤。”唐若问道。
“唉,那也是五年前的一件令人愤懑的事情......”
随着老者的回忆,唐若和宋澄词才知道了这林子为何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五年前,战氏白浪圣殿内
“战圣主。”
“已经准备完毕,可立即出发。”战氏门徒对战其飞说道。
“可与湘南镇的镇民和郭氏说明原因了?”战其飞问道。
“已说明,而且补偿费用和新的种植培育地已经圈定好,镇民也纷纷都去看过,只有少数几人有异议,不妨事的。”战氏门徒说道。
“嗯,有异议者,多去为他们说明几次,请他们宽心。”
“准备动身吧。”战其飞说完便向外走去。
此次出行湘南镇,战其飞是为了海州之根基。
镇子南边的绿翠林,自上古时便一片茂盛树林,直至今日仍然生机勃勃。
这全赖于绿翠林里的上古神衡和鹭。
他们上古本为兄弟,原身是两只杜鹃鸟,后经上古佛点拨,忽而开窍,隧跟随上古佛修行佛道。
经历许久以后,两位也成为上古神,降于这湘南镇地界,从一粒种子到这药田千亩,家家户户丰衣足食,都是他们创造的。
可是,就在一年前,战其飞的门徒在湘南镇收药时,在绿翠林里被不知名的东西袭击,因此差点对了性命。
战其飞隧亲自去往了绿翠林,发现衡不知何时已经入魔,如若不是鹭压制着,恐怕这湘南镇会遭到大难。
而且,镇子里已经出现有人进入林子后,再也未有出来过的情况,那人就这样不见尸体,不见活人的消失了。
所以,他要将湘南镇的绿翠林烧了,然后造海。
战其飞带着首席弟子战初新和五个战氏门徒来到了湘南镇。
绿翠林一片静谧,偶有微风吹过,一阵阵树叶沙沙声便响起,似是林子里有什么东西要突然窜出。
战其飞和战初新进入了林子,药田绿油油的,溪水哗啦啦。
“圣主!在那里!”战初新指着一棵粗壮却无叶的枯树喊道。
“衡前辈!我是海州战其飞,可否请你出来一见?”战其飞鞠躬拜道。
一时没有动静,战其飞继续说:“衡前辈,战某此次前来,没有任何对您的加害之意。”
“战某只是请求您离开这片林子,”不等战其飞说完,一到黑红色的光束飞到了战其飞的脚边,炸开一道裂缝。
“不要说了!我不会离开,我一定要让镇子的人陪葬!”衡忽然现身。
身为上古神的衡,一袭黑红色的长衫,身影显得更为挺拔,长发因为周身的怒气纷飞着。
却挡不住他那白皙冷峻的脸庞,深沉的眸子里透着恨意和戾气。
他手里握着一把木剑,如果说是一把藤条更为准确,然而却发着足以取人性命的黑红色剑气。
战其飞抬起头,顿了顿,一时看的出神,随即回神道:“前辈,鹭前辈他,他的遭遇,令人心痛。可是,始作俑者只是那几个人而已,您何必让无辜之人丢掉性命!”
“无辜之人!这镇子何来无辜之人!”
“他们的无辜便是以怨报德!背信弃义!亦或是无情无义!”
“还是踩着崇尚的道德,打磨成涂满剧毒的利剑,狠狠地刺穿我们!”衡眼里的怒火似是要喷发而出,他的恨不仅仅是因为烟消云散。
而是,这镇子的人,他们以最致命的毒药,荼毒了他和鹭。
“前辈!”
“郭氏背信弃义,害死了鹭前辈,可是,镇民们没有错,他们,”衡再也听不下去战其飞的任何话,不等他说完,便和他们打了起来。
老者慢慢诉说着当年的事情:“至今,绿翠林已经被人叫成了乱石林,因为。这里面全是逝者的墓碑,越来越多。”
宋澄词站起来,正色道:“却是,恨,消弭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唐若坐在那里,看着宋澄词的背影,脑海里突然出现,她笑着说自己被亲哥哥杀死。
那时,她是不是也有道不尽的恨意。
“从那时起,每每进去之人,都会成为痴痴傻傻的样子。”
“痴傻后的人,也都活不过两年。”老者说着。
“谢谢您,老人家。天色不早,您尽快回家吧。”唐若说道。
“你们可是还要进去林子里?不可,不可啊。”老者急道。
“我们要进去。”宋澄词没有回头,径直向林子里走去。
唐若紧跟其后,两人进入了林子。
“乱石林。”宋澄词呢喃道。
唐若望过去,眼前尽是墓碑,数不清多少座,都有了些年头。
而且无人再来敢打扫,枯叶烂在坟包上,乱藤挂在墓碑上。
可是,抬头看去,密密麻麻的树,却还是绿叶丛丛,只不过被邪气熏染的成了墨绿色。
唐若握着溟流川戒备着,宋澄词说道:“小心点。”
“嗯。”唐若点点头。
越往林子中心走,邪气越大,耳边开始响起无数痴傻似的笑声,却不见有任何人。
这时,老者说的那棵枯树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这便是那棵树。”唐若站在宋澄词身边说道。
“这树,”宋澄词向树干走去,她把手放在上面,闭上眼睛。
接着,周围出现了一白光,两个白衣少年在葱郁的树林里奔跑着。
他们轻盈,脸上的笑容纯净美好。
“哥,你今早又帮助大胖了吧!”一个束着长发的白衣少年说道。
“嗯。”另一个散着长发腰间却束着黑色腰带的白衣少年点点头道。
“怎么总是有人欺负他,他是痴傻的,可是,他倒是善良的很。”
“每次除完自家的杂草,还要帮别人家的忙。也没有人知道,这是他做的。”束着发的少年一个飞身坐在粗壮的树枝上面,啃着果子,说道。
“鹭,做善事,不必非要讲与别人听,只要无愧于心就好。”散着长发的少年说道。
“我知道了,给你吃。”
“好。”
......
“原来这两个少年是衡和鹭!”宋澄词吃惊的看向唐若说道。
这时,两人的身后忽然一阵嘈杂声响起。
“衡,鹭!原来是你们利用妖术将大胖的灵体吸食,才导致他越来越痴傻!”一个有些驼背的男人,穿着华贵的向衡和鹭喊道。
“郭家主,大胖的痴傻症是先天不足,并与我们无关。”
“而且,他的灵体被夺是因为镇子上有邪物,我们也在调查此事。”鹭解释道。
“你们调查到什么没有!”郭氏家主问道。
“还未有。”衡低声道。
“我看你们就是这邪物,大家说是不是根本就是监守自盗!”郭氏家主鼓动镇上的镇民一起喊道。
“对,最近进了这林子里以后,再回家,就总有一种失忆的感觉,在林子里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了!”一个镇民说道。
“没错,没错,我这几天也是这样的感觉。”又一个镇民也附和道。
众人的纷纷议论着,郭氏家主抬着眼,一脸得逞的样子看着衡和鹭。
“清灵,为你们除去身体里的戾气,病气等污浊之气。”衡面无表情的说道。
“啊,那还了得!我就说什么上古神!分明就是两只妖物!”
“对,对!这样下去,我们岂不是都没命了!”
“不能让他们再留在这里!”
“是啊,郭家主,您得想办法把他们赶走!”镇民们喊道。
衡冷眼看着他们的嘴脸,鹭有些担心哥哥会生气,便陪着笑脸道:“大家不用害怕,清灵真的是为了大家好。”
“别听他的!”
“就算我们不为机自己想,这些娃儿们怎么办!他们是纯净的,这些妖物最喜欢孩童的灵体!”郭氏家主喊道。
就在,这时,所有的场景都消失了,衡忽然站在了树上,看着唐若和宋澄词。
“衡前辈。”宋澄词和唐若异口同声的说道。
“世人就是这样对待我们,鹭还一直以德报怨,直至最后消散时,他都在说,说人,有七情六欲。”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可以原谅他们这样做!”
“可是,我不能!这镇子的邪物根本不是别的,就是这镇子上的镇民的私欲集聚成的戾气和怨气!”
“鹭,用他,用他的万世修为,终将这镇子的戾气和怨气化解。”
“可是,可是,他也,也消散在我的指尖中!”
“难道,难道,这世间,真的就容不下,我们吗!”衡痛苦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问道。
唐若感觉到宋澄词的身子一阵,仿佛这一句话击中自己一样。
唐若抓起了宋澄词的手轻声在耳畔道:“还有我。”
宋澄词侧过脸看着唐若,眼睛已经湿润,她笑了笑。
“衡前辈,一切的恨皆是因为爱。”
“你和鹭前辈心中有大爱,鹭前辈他为大爱,为众生身死。”
“即使这一方镇民不知又如何,管他们做什么!”
“只要你知就好,你知他的初衷,你知他的大爱,你知他的消散是他为了苍生即可。”
“不是吗?”宋澄词微笑着说道。
衡愣住了,他看向宋澄词和唐若,再看看这林子里的邪气。
这并不是鹭所期盼的静好,也不是鹭和衡最初守护的安定,全都不是。
而这样的死地,居然是衡自己的恨造成的。
“没错,人皆有欲望,饮食男女即使如此。我又何必纠结于此!”
“我耗尽了鹭守护的纯净,用恨再次把戾气和怨气聚集在这里!”
“啊!啊!啊!”衡的周身忽然出现黑红色光芒,他化出原身,一只身影矫健,俊美的杜鹃飞向天空呜咽着。
“杜鹃啼血!”唐若抬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