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薛蟠去了后院,见了两位妹妹,拿出了那副速写,引得两位小姐,也跟着惊叹连连,直呼这吴公子大才,竟不让唐解元,甚至自成一家。
宝琴姑娘更羡慕起薛蟠来,一把夺过那画儿,“这画我先替大兄收着。”
薛蟠向来是个疼妹妹的,虽然不舍,倒也不跟宝琴争,反正日后,贵大哥还会给他再画个上色的呢。
薛蟠便提起后几日春游的事,特别说了吴贵会给他再画上一副上色的,这下不止薛氏双姝艳羡,连薛姨妈都有些期待了。
薛姨妈忙道,“那我这几日,便让人把码头那边的院子、画舫先拾掇一下。”
见薛蟠点头,薛姨妈又小声道,“如果能将他家老太君也请出来,就好了。”
这话甫一出口,连宝钗眼睛也跟着亮了下。
薛蟠便道,“那我回头找贵大哥试着说下。他家老太君既然明言说,允许妈带着妹妹过府去陪些话,想必会同意的。”
等薛蟠回了前院,便吩咐开席。
接着,便听云板一响,一群丫头托着食盘,鱼贯而入。
等食物上桌,吴贵在旁边瞧了一眼,不免瞠目结舌。
这也太豪奢了吧?我咋记得弹幕上见人提过,那宝姐姐屋里摆设,都跟雪洞似的,十分简朴。怎么换成招待自己,这三汤四割的,比官馔还要丰盛,你瞅瞅:
四鲜果盘,苹果,雪梨,蜜橘,西瓜。
西瓜?这是怎么保鲜的?现在都有反季节果蔬了?
改日定好好问问,说不得以后回了京,许二哥那里做食楼,肯定能用得到。
八个冷盘,无外乎凤翅、蛰皮、鹅掌、鸭肫、白肚、参丝、酱肉、蹄筋等等。
十二热炒,鸭舌菜心、肉丝蒿菜、熘腰花、鸡脯玉兰片等等
另有枣泥卷、酥酪糕等四点心,炖香蕈、清蒸鸡等四海碗,扒裙边、八宝甜饭等八中碗,这可不止十二味、二十品了,吴阁老府里招待新来的宾客,都没这般丰盛。
吴贵不免有些出神,又想道,这要换了宝姐姐、林妹妹二人,这些荤素菜,肯定更有几个文雅的叫法,咱都是些粗人,就不讲究这些了。
等食物流水价上了桌,薛蟠连忙招呼吴贵坐了上位——不听他的,他还不依。
席上诸人,薛蟠差不多十五,吴贵更不满十五,薛蝌就更小了,才堪堪七八岁。
几人小大人似的推杯换盏,席间气氛还算热烈,特别是薛蟠,更是个好酒的,借着酒劲,也不管薛蝌在场,是生冷不忌,荤话不断。
吴贵也觉得惬意,要是和梁主簿那些人坐一块,再行个什么酒令,吟首什么诗,那还真不如要了他的命呢。
还是和薛蟠吃酒自在。
来到这世上,除了小民之家的许干娘、许二哥家,就薛家给他的感觉,更有人情味儿。
也不是说吴阁老与徐老太君对他不好,人家徐老太君就差拿他当亲孙子待了。
不过,到底是因为老太君身份在那儿呢,日日讨巧说话,吴贵便觉得拘的慌,差了点肆意、随性。
听这薛蟠毛几毛巴长,毛几毛巴短的,吴贵差点喷了一桌子,暗道,这才是薛大傻子的原貌吧。
你听听他这浑话,你敢信这么个粗人,竟然有个山中高士的妹妹吗?
薛蟠见吴贵忍俊不禁,那是越发开心,恍似给了他面子,连忙端起酒和吴贵碰了一杯,等酒落了肚,才睁着醉眼道,“哥哥,我的好哥哥,嘿嘿嘿……。”
话还没说,自个儿先乐了起来。
薛蝌皱了下眉头,“大兄醉了。”
“我没醉。”
恼薛蝌打断他的话,薛蟠冲着他挥了下拳头,转过脸看着吴贵道:
“哥哥既然能画俺薛蟠,那一定能画……能画……,嘿嘿嘿……。”
得,又傻乐了起来。
吴贵哪里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啊,旁边的薛蝌倒一头雾水。
当着薛蝌的面,吴贵才不承认呢,便连忙摇头。
薛蟠不依,用手指着吴贵,嘿嘿笑道,“哥哥一定会画,不要骗我,你一定会画。”
薛蝌见薛蟠醉成这个样子,冲着吴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站起身来,走到薛蟠身边,本想劝他大兄少喝两口,少说两句浑话。
不想薛蟠张着五个手指头,冲着薛蝌一挡,喝道,“你老实坐下,大人说话,哪用你管!你想管,还得再等两年呢。”
一下臊得薛蝌面红耳赤起来,吴贵连忙起身拉过薛蝌,道,“蝌兄弟赶紧坐下,咱两兄弟今儿好好吃一杯,别搭理你兄长。”
后面这句说的小声了些,薛蝌听了,点了下头,便站到吴贵这边来了。
可薛蟠站起身也走了过来,一把推开薛蝌,上前抱住了吴贵的半边胳膊,嘻嘻笑道:
“哥哥今儿就别回去了,咱们晚上……把伺候我的那大丫头叫进屋,哥哥也给她画一张,就画那种……,嘿嘿嘿……。”
吴贵十分尴尬,苦笑着看了眼薛蝌。
好在薛蝌年岁小,不懂后面话里的意思,本想张口说他大兄两句,却瞧见吴贵对他眨了下眼,便住了口。
大兄是个浑的,这贵大哥可是个知道分寸的。
吴贵一边拍着薛蟠后背,一边摇头道,“我哪会画那种画,我都没……”
话未说完,薛蟠松开了吴贵,用拳头很是捶打了他几下,跟着放声大笑了起来,“哥哥,哥哥,哈哈哈……。”
薛蝌见了他这癫狂的样子,咧着嘴连连摇头不已。
“哈哈哈,哥哥莫不是……还是个雏儿吧?”
吴贵听了,只尴尬一笑。
话说,他两辈子都是个雏儿呢。
唉——,谁让他上辈子是个妈宝男呢,虽然家资小康,可六位老人的那挑剔劲儿,生生吓退了不少好姑娘。
这辈子?才刚开始呢。
薛蝌听了他大兄这话,瞅了眼贵大哥,不由也跟着脸红了起来。
他虽然还没知人事,但平日也没少受薛蟠与王仁的奚落,倒也知道这浑话十分不雅。
见屋内贴身伺候的几个大丫头,也跟着脸红了起来,薛蝌不由斥道,“哥哥太放肆了,酒席上怎好说这些话,如果传出去了,只会惹人嗤笑,没得更让人低瞧咱薛家,而贵大哥也不好再来咱家吃酒了。”
薛蟠却不以为意,回道,“你懂个屁,这是爷们之间的话,只有爷们才懂得其中意味。我这样问,哥哥只有欢喜的。”
说着,冲着吴贵一点头,问道,“是吧,哥哥,这毛几毛巴毛的事,只有咱爷们才懂,蝌老二那傻小子……”
说着又回头嘱咐薛蝌道,“你想知道啥意思,回去问你那贴身丫头,那丫头年岁,差不多也到了。嘿嘿嘿,这里面的好处,你到时候就明白了。”
吴贵听了这话,忙劝道,“使不得,可使不得,薛兄弟还小呢。”
“我知道他还小。”薛蟠兀自道。“谁让他乱插嘴呢。”
吴贵便不再搭理薛蟠,忙嘱咐薛蝌,“薛兄弟别把文起兄的话当回事,他这是喝多了,说浑话呢。”
薛蝌听了,知道贵大哥好意,连忙点头,“哥哥放心,我府里是有先生的,也不是没讲过周礼,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吴贵这才放心,真要让薛蟠教唆薛蝌早早泄了元阳(都不一定有),他自个都觉得寝食难安了。
薛蟠犹自嘿嘿笑道,“哥哥救回去那丫头还小。要不,我再送给哥哥一个大些的,哥哥也好早日脱了这雏儿身份……”
吴贵见他还要浑说下去,抿嘴一笑,道,“文起兄再胡说,可别怪我笔下不留情!”
薛蟠听了这话,才收了口,急道,“你——什么意思?”
薛蝌那边也支棱起耳朵,便听吴贵嘿嘿笑道,“别怪我把兄长和秦楼楚馆的那种女子,果身画在一块!”
薛蝌猛一听这话,先愣怔了一会,接着便见他一击大腿:
“妙极!妙极!妙极啊!”
PS:毛几毛巴,读过红楼的,都知道这是什么字,以后不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