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第二日,吴贵先去给吴阁老问了安,又提了提要去薛家的事,吴阁老除了嘱咐吴贵别忘了读书,其他别无二话。
吴贵便叫上解宝,一块来到薛家。
薛蟠与薛蝌兄弟二人,连忙迎了出来,三人来到西花厅堂上闲话。
见薛家兄弟让小厮都出去了,吴贵还以为他兄弟有话要说,便也叫解宝在外等候。
薛蝌见了,忙让几个小厮陪着解宝自去前院顽乐。
厅内,薛蟠不住埋怨道,“哥哥昨日不该不打声招呼就走了,别人家见了,还以为我家招待不周呢。”
薛蝌见他又浑说了,忙道,“大兄这话说反了吧,哪里是哥哥不辞而别,该是大哥只顾自己贪杯,慢待了客人才是。”
薛蟠却不依道,“我不管,昨日你俩藏奸的,只让我一人吃醉出了丑。哥哥今儿既然来了,吃不醉就不准回去。”
吴贵忙道,“家中老太君还等着呢,今儿可不好耽搁,咱们改日再一醉方休。”
薛蟠哪里肯依,口里嚷嚷个不停。
薛蝌忙拦住他大兄,问吴贵道,“真要把那些女孩儿都带走吗?”
见吴贵点了下头,薛蝌才叹道,“伯娘与大姐好容易才把她们安置下来,这下又要换地方了,大些的还好,小些的未免有些心悸不安。我看哥哥还是多留她们几日吧,或者先让英莲姑娘回去给老太君磕个头再回来,那些丫头,现下还有些离不开她呢。”
吴贵听了不免有些好奇,“那拐子与拐子婆好似就五个女孩儿吧,其他女孩也这样吗?”
薛蝌才道,“是啊,英莲姑娘昨晚跟着前后照料,那些女孩儿对她已有了依赖,眼下可不止她五个妹妹舍不得英莲了。”
薛蟠见他俩一直说正事,早就不耐了,“婆婆妈妈的,说这些没劲儿的事干什么,不过几个丫头罢了,哭过闹过就算了,还能有多大事。哥哥愿意拉走,就让他拉走呗,咱还眼不见心不烦了呢。”
吴贵与薛蝌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好笑,吴贵甚至觉得最后这话,明显是对他接走英莲,含着很大怨气呢。
薛蟠见他俩住了口,高兴道,“好好好,都跟我高乐去,耍尽兴了,就让哥哥带人走。不然,这些女孩还是先留在二弟家中吧。”说完,拉起吴贵就走。
薛蝌忙道,“大兄,这是要去哪里?”
薛蟠道,“当然是带哥哥去我家啊,哥哥答应我的,要教我那摔跤法。”
吴贵听了这话,心道,“什么跟什么啊?我何时答应过教你摔跤法啊?哦,是把他举起来的法子吧。”
吴贵忙道,“原来文起兄是想学这啊,那好办,改日……”
薛蟠抢断道,“哪里用改日,就今日了,耍完咱们再吃酒,今儿不尽兴不准回去。”
说完,不管不顾地就要拉着吴贵走。
薛蝌忙道,“学摔跤也不用去兄长家,我家就行了,大兄莫不是忘了,我父亲早些年也曾弄了个演武的院子,无论石锁、长弓还都有呢。”
薛蟠听了薛蝌的话,便对吴贵道,“我回去换身短打的箭袖来,你们等着我。”
说完,不等吴贵答应,便要出门,才走到院外,又回头道,“哥哥可不许不辞而别了,不然,咱们兄弟没得做。”
吴贵见今日是没法休了,只得答应道,“兄长快去快回。”薛蟠这才急急忙走了。
薛蝌不由尴尬一笑,道,“我这兄长……”
这话还没说完,不想有个婆子小跑过来道,“蝌哥儿,主母那院传话过来,好似有什么事?”
薛蝌忙道,“哥哥稍坐,我去去就回。”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我父亲那演武场,就在这西花厅后面,哥哥觉得无聊了,可以先过去看看,大兄那边估计很快就来了。”说完,便匆匆走了。
吴贵坐了一会,本想着和那些青衣仆从说些话,不想个个敛声屏气,恭肃严整的,也没人敢胡乱答话,直觉得很无趣,便出了西花厅这院子,到了后面的那院子。
吴贵进来后,见这院里十分空阔,甚至没盖什么正房子,只有北面盖了些长廊遮雨,四个方向里,更开着有门,倒方便进进出出。
虽然没什么人,收拾也十分干净,青石板地面堆放了不少杂乱物件,看来这地方弃用了好些年头了。
吴贵转了一会儿,也不见薛蝌或薛蟠哪一个回来,一时无事,便想着掂起那把石锁耍一下。
谁知才弯下腰,便听身后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吴贵还没起身观瞧,接着屁股上一股大力袭来,硬是被撞了个头栽葱——头皮蹭地,磕的他痛呼惨叫一声。恍惚中,更有人也扑倒了他身上。
“啊!”
“哎呀!”
吴贵本以为是遭了薛蟠的暗算,本想喝骂他几句,耳边传来声音很细嫩,似乎是个女声,便连忙住了口,还没回头细瞧,屁股上先传来软绵绵的触感。
吴贵回头瞧去,一张红似滴血的小脸,便进入了他的眼帘,通身密合色罗衫,脖子更挂了一串珍珠,衬的肌肤如玉,不想竟然是个粉妆玉砌的小丫头,
吴贵见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兀自趴在自己屁股上,似乎正不知所措,忙笑了笑,道,“你这小孩,倒好大力气,如何走路这般惶急?还不快起来。”
那小丫头连忙爬了起来,脸上布满了红晕,一时手足无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未来得及开口,便先给吴贵福了一礼,。
吴贵见她年岁又小,还很乖觉,倒不忍说她什么了,起身后说道,“下次可要不这么急了。”
那小丫头抬起灿若星辰般的晶晶亮眼,睃了吴贵一眼,嘴角弯了一弯,两颊浮出好看的酒涡来,却还是没有说话,接着又是福身一礼,看着满是歉意。
吴贵见她这般可爱,哪里还忍心苛责她,忙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你自去吧。”
不想,那小丫头突然“呀”地叫了一声,愣是唬得吴贵吓了一跳,还以为怎么了呢。
正眼瞧去,便见那小丫头伸手指了指自己额头,吴贵忙用手摸了一下,便发现手上嫣红一片,不想头皮竟然破了。
“公子,可……可要寻大夫?”声若蚊鸣,低不可闻,脸上红晕褪去,换了惨白,更添了几分愧色。
吴贵笑了笑,忙掏出帕子按压住了,见她一脸急惶色,安慰道,“不碍的,不过一点皮肉伤,等止了血,结了痂就好了。”
那小姑娘见吴贵温煦和善,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内心里更是羞愧不安,掏出自己的帕子来,不觉便要上前,可惜身量矮小,只扬了扬小手,又似乎觉得不妥,忙红了脸收了回去。
“你快去吧,不然你家少爷来了,可会骂人的。”吴贵见她眼带关切,便劝道。
这时,又有脚步声传来,那丫头脸色急变,等发现进来的是又是个小丫头,似乎长舒了口气。
后面进来的丫头,一身藕荷色衣裙,急冲冲走了进来,张口就喊,“小……”
话未说完,便瞧见吴贵站在院内,急忙住了口,跟着急切来到吴贵二人身边。
撞到吴贵的那小丫头,见有了伙伴,似乎胆子壮了些,口里小声埋怨道,“你来的这么慢。”
那藕荷色小丫头,先瞅了眼吴贵,“小……,是小……走的太快。”
吴贵心中纳罕,怎么一会儿来了俩丫头啊,难道薛大少爷所谓的高乐,就是这么个耍子吗?摔跤还要有女孩捧场助威不成?
吴贵有心问道,“你们是谁?可是薛大爷让你们来的?”
撞了吴贵的那小丫头,眼珠儿一转,展颜一笑,脸上又露出两个酒窝来,摇头道,“我是小螺,她是小……她是小琴,我们是蝌哥儿院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