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过,抱歉借过一下…哎哟,实在对不住借过…”
陈致和韩明步在狭窄的走廊中快步穿行,走廊的灯照得二人的脸忽明忽暗。
“明步,你是说…你发现罗桥现在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对。”
“那个女人,以虐待男性为乐?”
“对!”
“那个女人,打得他快要死了?”
“对。”
“而那个女人,还是小罗哥自己叫过来的?”
“对…”
陈致突然停下脚步:“这表面上,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啊…”
“这才不是你情我愿!这是迫不得已!”可下一句话,韩明步却泄了气一样失落:“他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们才……”
陈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是不是因为凑业绩考核的钱?”
“没错,景逸侯在花云城的烟花地,是出了名的辣手摧柳。”二人继续疾行,韩明步逐渐道出原委,“她出手相当阔绰,但是男人大多都没命拿,罗哥却是个意外。”
“看来哪里的富婆都这样,小罗哥…在她手上逃生过?”
“三年前,小罗哥应了景逸侯的包夜请求。”韩明步语气有些颤抖,“一夜过后,罗哥身上却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本来罗哥很有人气,从那之后,小罗哥就再没客人指名了。”
“三年前那次,也是小罗哥主动找的她么?”陈致问道。
“不清楚…”韩明步摇摇头,“他没跟我说起原因,想必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吧…”
二人七转八绕,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门前,这地方房间少,有大动作也不易被人发现。
“就是这里,清字六号。”韩明步往后退了两步,撸起袖子身体后仰。
“明步,你这是想干啥?!”陈致轻声喝道。
“干什么,当然是冲进去救罗哥了!”韩明步解释道。
“你这智商都长在皱纹上去了么?”陈致恼怒道,“景逸侯和小罗哥是正常交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时候贸然冲进去,只会被轰出来!”
“那怎么办?”韩明步也急眼了,“难道我们眼睁睁看着小罗哥被打死么?”
“我没说不救!”陈致环顾四周,眼珠不停转动,“只是要想个好方法…有了!”
陈致打开走廊尽头的窗户,伸出头指向右方:“明步,你看那边是六号房的阳台吧?”
韩明步也凑近看了看:没错,是六号房的阳台,陈哥…你想做什么?”
陈致“噌”的一声跳上窗台:“既然我们不能冲进去,那就只能让景逸侯自己出来!”
“行是行,可是要怎么让她出来呢?”韩明步犯了难。
“有灾,人自然会跑出来。”
陈致微微一笑,扬起了一盒火柴…
清字六号房内,绳子上的罗桥嘴角滴着鲜血,几近失去意识。可女人手上的皮鞭,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每一次挥舞,罗桥身上的皮肉就绽开一处,鲜血淋漓。
“叫啊!你怎么不叫了?”女人用力抽打,表情越发疯狂,“当初你在唱诗班的歌声,就像黄鹂一样悦耳,现在你怎么了?叫啊,伯路耶的圣子大人!”
罗桥无力地垂下头,一言不发,想起在伯路耶生活的过往,他的眼角热泪滚出。
“哦哟瞧瞧,我们的圣子大人竟然还哭了!为谁而流呢?”女人话气中充满讥讽,“是因为后来你被赶出故乡,还是因为…”
“你的女儿抛弃了你呢?”
“不关…恩雅的事!”罗桥的话从牙缝中狠狠挤出。
“啧啧啧,真是伟大的父爱啊!”景逸侯走到罗桥跟前,捧起他的脸,“可你女儿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她又会怎么想呢?”
罗桥嘴角微微发颤:“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哈哈哈不不,这也太无聊了!”景逸侯的笑容让人胆寒,“刚刚只是前菜,夜晚还长着呢!”
这时,一股焦糊的味道从窗外飘了进来,令女人倍感奇怪:“什么味道?”
景逸侯看到窗口红光泛起,浓烟火苗像是赤红色的毒舌,已经往房间内蔓延。
她握着皮鞭的手开始止不住地发抖:“火,起火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景逸侯完全不关罗桥死活,连滚带爬地奔到房门,却发现门锁竟然坏了,无法从内打开!
“来人啊!失火了!快来人救救我们啊!”景逸侯回头看火势愈加猛烈,拼命地砸着房门。
韩明步装作惊慌的样子:“里面的人!没事吧…奇怪,门怎么打不开了?”
“你快一点啊,我就要被烧死了!”景逸侯怕得都快哭出来了。
“离门远一点,我要进来了!”韩明步猛地连撞三下,终于将他自己捅坏的门撞开。
说时迟那时快,陈致如闪电一般冲进火场,剪断罗桥的绳子后,将重伤昏迷的他背出房间。
“明步,那个女人呢?”
韩明步冲门口一指:“你看,就在那儿躺着呢。”
原来,景逸侯早已被火势吓晕过去,不省人事。
“切,想不到胆子这么小,还学别人玩SM?”陈致笑着摇摇头。
“艾斯…艾沐?那是什么东西?”韩明步很是疑惑。
“没什么没什么…”陈致赶紧岔开话题,“你先把火灭掉,把景逸侯安顿好,我送小罗哥去医馆。”
“好嘞,没问题!”韩明步刚想去打水,却被陈致一把拉住。
“等等明步,刚就想说…”陈致耸了耸鼻子,“今天你身上还挺香的啊!”
“有么?”韩明步闻闻自己的手上和身上,“我怎么没闻出来?”
“行了没事,你快打水救火去吧!”
看到韩明步飞快跑去,陈致心中若有所思。
“是我鼻子犯的罪?”
陈致向乔奶奶问了位置,便背着罗桥到了不远处的医馆。
等到大夫将他的伤口处理好,罗桥已经一层层绷带缠身,包裹的像是木乃伊一样。
“伤情有点重,病人需要静养三五天才行。”女大夫放下写方子的笔,“一天两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记下了,谢谢大夫。”陈致刚想拿着方子去药柜小童那边抓药,眼睛扫向医馆门口外,瞧见一只拿着铜锅细烟袋的手。
“兰娘,您也来了?”陈致走上前,毕恭毕敬。
“陈致,你胆子可不小啊!”兰娘气得柳眉倒竖,“竟然敢在风柳阁纵火!”
“兰娘,这…这从何说起啊?”陈致开始装糊涂,“起火的事情,我可是一概不知啊!”
“有客人目击,说有一个高大的男子爬到了六号房的阳台…”
陈致依旧狡辩:“风柳阁里高大的壮马那么多,况且我又不会武功,怎么能…”
兰娘嘴角一勾,手上突然发难,铜锅烟袋飞速向陈致的肋骨处刺去!
陈致眼疾手快,一把握住烟袋的乌木杆:“兰娘,你这又是干嘛?”
“我这手金蛇刺用了七成功力,你都能挡住!陈致,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只是跟着师父学了两手,雕虫小技而已。”陈致松开了手,“不过救出罗桥,不也是兰娘你的指派么?”
“真是笑话,我什么时候指派你过去惹事了?”兰娘瞪了他一眼。
“韩明步身上残留的香气,和兰娘你身上的一模一样。”陈致分析道,“虽然香味很淡,但是你们今天一定见过面。而韩明步又是怎么就知道景逸侯和小罗哥在一起的事情呢?原因不言而喻…”
陈致笑了笑:“兰娘是故意把消息放出,让我们过去营救罗桥的,对吧?”
“景逸侯,她不是个好家伙。”兰娘面色沉重地吸了口烟。
“虐待男人为乐,的确不是个好人。”陈致随声附和。
“我说的坏,是指覆灭风柳阁。”兰娘问道,“陈致,你知道风柳阁的真正营生是什么吗?”
“温柔乡,即是情报网。人在享乐之地,最容易放松警惕,信息也最容易泄露出去。”
“看来…你还真不是个一般的男人。”兰娘磕了磕烟灰,“没错,风柳阁明处是风月场所,实际上是花云最大的情报处。可总有一些人不愿意看它好…”
“有人想搞垮风柳阁?”陈致看向兰娘。
“近年来,一股外来势力入侵花云城,据说,他们不但想覆灭风柳阁,还要趁机掌管花云城,野心倒是不小!”
“景逸侯,就是其中之一?”陈致问道。
“不错,你今天挫败了她的好事,也算是功劳一件。”兰娘“咯咯”笑了起来,“不过死罪难免,活罪难逃,你们的债务可要再加五十万!”
“好说好说…帐多了不愁的!”陈致出乎意料的从容,让兰娘倍感奇怪。
“那可是五十万!虽说景逸侯当晚指名费就给了二百万,但四百五十万,你挣得完吗?”
“离考核不是还有一个月吗?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债务多!”陈致开心地嘴角上翘。
“咯咯…你倒是很乐观的嘛!”兰娘也被他的顺口溜逗笑了。
“不瞒兰娘,这应该是我最大的优点了!”陈致眨了眨眼睛。
“好了,风柳阁出了这么大乱子,得回去善后了。你先照看小鱼,他…很不容易。”
“放心,我一定。”
兰娘刚走出几步,陈致突然开口:
“兰娘,谢谢你救了罗桥!”
兰娘并没有回头:“救了他的人是你,不是我。”
“嘿,没想到还是个傲娇。”陈致小声自语。
“你说什么!”兰娘突然回头,十分生气,“傲娇是什么?!你小子是不是在骂我?”
“没有没有…”陈致笑出声来,“傲娇的意思就是,你很漂亮!”
“敢背地说我坏话,你就死定了!”离开前兰娘恶狠狠地警告。
目送兰娘离开,陈致回到医馆看护罗桥,他惊讶地发现罗桥手指颤动,很明显有了意识。
“小罗哥,你终于醒了…你想说什么?”陈致很高兴,他看到罗桥的嘴唇翳动着,便凑上前去。
罗桥半天说全了一句话:
“淦,疼…死了…快给…给我…根烟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