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这么奇怪的动作,小蛮手中的长带就像是一条被驯服的长蛇一样,乖乖的自己飞进了陈卓然的掌心,让人骇然。
龚虎下意识的左手一翻,想要模拟此人的抓法。
“哎呀呀呀!”
“手手手,我的手,手指抽筋了!!!”
奇怪的动作还没做到一半,他就感到手指上传来的剧烈疼痛。紧接着,就像是体内有一条隐形的血管突然爆开,一股火焰般的热流从一点小小的火苗烧起来,从肩头往下一直燃烧到五根手指尖,然后在骨髓中不停的窜来窜去,所过之处,全身器官都要沸腾了一样,感觉比起刀砍斧劈,有过之而无不及,顿时疼得他嘴巴一下子抿得死死的,差点就咬碎了一颗牙齿。
这种疼痛简直就来得令人猝不及防,他脑海中根本就想不到其他,所有感觉都被放大了百万倍一样,偏偏还只能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能做,无言的忍受着这种像是地狱一样可怕的折磨。
好不容易等到眼前的眩晕过去,他提心吊胆的轻轻甩了下左臂,脸色一下就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变化,影响了体内的哪条神经,他左边这整个的一条胳膊都没有了知觉,就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样,软绵绵的搭了下来。
“这这这,这是?”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心中惶惑不已,一时间呆在那里半天无法动弹。
铁先还没转身,就听到陈卓然的话,饶是他再如何觉得因为小姐的安全,而令自己必须忍让,也是不忿这凶徒的嚣张,又看到小姐已经走到楼下了,而龚虎还停在那里动也不动,像是个死人一样,心中顿时无名火起。
惹不起这陈卓然,难道我还真的治不了你这个死穷酸?
他大步走过去,猛的就推了龚虎一把,也没管手上力道如何。
根本就没有顾忌这个家伙身体能不能承受他的大力推搡。
反正最后也是管杀不管埋,一刀就能了帐。
“混帐东西,小蛮姑娘都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你居然还在这里磨蹭。”
“真不要命了就早说,老子现在就给你一刀。”
他压低了声音,狠狠的说道。
噗啪!
身子被狠狠的撞到墙上,龚虎这才从迷茫中清醒过来。
他抬头看到铁先正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他,耳边仿佛还响着他那充满恶意的话语。
“……老子现在就给你一刀。”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默不作声的转过身来,举步就往楼下走去。
耻辱啊!
这就是一个人自身没有本事的下场。
无情社会,一无权势,二无钱财。
是人是狗都要踩上一脚。
落魄人活在世上,何处不坎坷,何处不断魂。
“还想走,真当本圣子的话是在和你们说笑吗?”
龚虎才踏下第一层楼梯,陡然听到陈卓然大喝一声。
跟着就是一连串的呼喝,衣角带风的声音忽然响起,其中还有夹杂着杨绛雪急切的嗔斥,有小蛮倔强的大骂,也有铁先的哼哈声,甚至连冼飞飞的默不作声,在那一刹那间,龚虎似乎都能由外到内的一一感受到。
冥冥中,他突如其来一种强烈的预感,缓缓的停住脚步,一颗心就如水晶琉璃般透明清醒。
在那一连串急促的声音中,一道沛然莫敌的巨力穿过虚空,呯的一声印在他的后心。
地面都好像在大幅度的抖动,他竟感觉到脚下都是虚空,怎么也踩不到实处。
又是一种陌生的感觉,从他的心头涌上。
然后五脏六腑轰然炸开。
轰轰轰!
眼前的世界似乎要清静了,要安宁了。
黑暗降临。
所有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仿佛终将彻底消失在他的耳前。
龚虎动了动左肩,咧开嘴苦笑了一下,喉咙里再也克制不住了,一道道血水从嘴角不断涌出。
他妥协了,放松渐渐无力支撑的身体,任由神志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
龚虎记得自己见过了很多人。
在永远不会熄灭的白光笼罩下,他的人生仿佛又重新来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他却只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怎么也控制不住回忆的速度。
从在孤儿院里蹒跚学步开始,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童年的伙伴和同学因到外地求学和发展而一一分别,自己兴高采烈的在大学里遇见何媛,进而求爱成功,同居以后的甜蜜生活,这种种记忆犹新的片段有如清澈的流水一般,从他眼前不断的淌过。
还有一件件深埋在脑海中的事情,不论是微不足道的发传单时和路人美女搭讪,还是影响甚远的高中时期孤儿院地皮被征收,就像偶尔被发现的珍珠一般,在水中慢慢的呈现出来。
他甚至看到了自己坐在马桶上贴面膜的那一幕。
何媛在外面突然敲门,他吓得赶紧一把扯下面膜,撅起屁股,把它丢进马桶……
龚虎猛的翻身坐起,又被胸口突出其来的一阵猛烈的刺痛激得忍不住呻吟了一下。
“呃啊……”
好痛!
他眼前突然闪过一些零星的画面,短短几个片段,让他瞬间记起了所有。
原来,我还没死啊!
这操蛋的人生,真是太难了。
闭上眼睛又躺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散发着淡淡霉气的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半新的棉被。床头踏板前还摆着一张小几子,几子上搁着一个碗,碗里盛着也不知是什么玩意的液体,黑漆漆的,还咕嘟咕嘟的打着旋,不停的冒着热气。
周围环境简陋,家俱没有多少,就像电视剧里装扮出来的客栈房间一样,只有斑驳老旧的木桌和桌边的两张靠背椅子,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木箱子摆在墙边的角落里,一切都显得空荡荡的。
除了他,更是空无一人。
不过。
叩叩叩。
“公子,公子,你醒了吗?”
听声音,好像是从门外传来。
我去,还真的有人在敲门。
龚虎喘了口气,努力压制住胸口疼痛引起的剧烈不适感,扬声叫道。
“进来吧。”
房门开了,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个头也不高,一身简单的浅粉色衣衫,头发上只戴了一只雀翎钗,额头绑了根浅绿色的发带,长得倒是白白胖胖,五官端正,最惹眼的是她双颊上浅浅的梨涡,一笑有如花开,昭示着这可爱的颜色。
还有她脸上尚未完全脱去的婴儿肥,让她小小的脸蛋显得更加的稚嫩。
她手里提着一只篮子,上面盖着竹笼,但看她步履轻轻巧巧,可见篮子里也不是什么重物。
“公子,你果然醒了,郑老真是好利害,医术通神,不光能够药到病除,还可以准确的判断你清醒的日子,真是太让人佩服了。”
还没走近床边,小姑娘就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一点也没有第一次见面的生疏感。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