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徐天罡接过锦盒,不知内里何物,正要开口疑问,便听太初帝叹道:“诶,爱卿,你勿要多言。当年你叛出道玄门,根基被伤,一直停留在玉清境,无法前进半分。”
说到这里,太初帝踱步到窗前,抬眼望向明月,又道:“这些年来,朕都看在眼里,你既不与人说,但朕心里也似明镜。不过有件事情,朕倒一直瞒着你。”
徐天罡问道:“何事,若非与这锦盒有关?”
“爱卿言中了。”太初帝道:“朕在背地里,差人找寻此物,便是要你从新走在人前。苍天不负有心人,得来全不费工夫!也就在今日,与教宗一战中,竟从他身上掉落,此刻全当借花献佛了。”
徐天罡几次愈言愈止,明知是拉拢人心的手段,但泪水却始终无法抑制。
太初帝感慨道:“这些年来,你为朕立下汗马功劳,朕一直都铭记在心,只是碍着你身份无法加赏。不过,借由此机会朕要你风风光光的回去,也令世人瞧瞧,那本该属于你的一切,终究还是属于你的。”
徐天罡打开锦盒,内有流光异彩映射到脸上。他瞧上一眼,随即把锦盒阖辟上。
动辄之间,喘息略带起伏,不禁失声惊道:“摩柯镇狱丹!传闻上古之际,就已消声觅迹。不想,居然在教宗身上。有此宝物在手,倒真能让我恢复全盛时期的功体。但如此贵重之物,叫我怎么收受得起啊?”
摩柯镇狱丹是上古之物,世人不清楚其珍贵,但在大人物的眼中,却是知晓其中一二。
虽然上古时代,距今太过久远,流出下来的典籍记载,很多都毁于纷乱之中,以至那个年代面貌,在今人的眼中看来,有太多的地方被人神话。
摩柯镇狱丹乃是圣药,不管是濒临垂死,还是练功走火入魔,或是根基受损的人,只要服用都可以药到病除。
但随着摩柯教的覆灭,摩柯镇狱丹在世间的数量,既是服用一粒,便少去了一粒。
到了如今,只闻其名,不见其物,对他而言,心中的起伏,远非旁人能理解。
片刻无声非心中无话,而是太多言语汇聚到一起,不知如何说的出口了。
“爱卿,你心中所言,朕明了于胸。”太初打破沉默道:“来,你与朕,君臣之间,好久没有把盏衔杯了,今夜要好好醉饮一场,勿要多言。”
这一夜,过的漫长。
天明时分。
晨曦从窗中照进,屋舍内趋渐明亮,不知不觉间,已是全新的一天。
但这一夜过来,叶景天却是如坐针毡,苦不堪言。
此时此刻,他心内的惶恐,更是难以言表,都说高处不胜寒,若是帝王盛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也是常有的事。
何况在昨夜,他听了那么多,本不该听到的话,以至心中忖想,能不能活过明天,那也只有天知晓了。
酒意慢慢散去,太初帝步到雕花窗前,轻轻地推开窗户,沐浴着初晨的阳光,片刻之后,转过身来道:“对了,只顾和你叙旧,都快忘却这位小兄弟了。爱卿,你还不替朕引荐一下啊?”
在洪湖之战时,太初帝言明过他籍贯,故意让徐天罡引荐,显是有另一层含义。
须知圣人不在因果之列,能算出圣境以下人的命运轨迹。
徐天罡还未应话,只听“扑通”一声。
寻声望去,叶景天双膝跪地,并在口中叫喊:“使不得,使不得啊,陛下。”
太初帝饶有兴致道:“哦?有何使不得的,你且说来与朕听听。”
俗话抬头便是天,在儒家的心目中,皇帝就是天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君君臣臣,不外如实。
叶景天俯首在地,虽不敢抬头,但却正色道:“在下乃一介草民,身份地位悬殊甚大,怎敢与陛下称兄道弟。若是让别人听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还恳请陛下收回刚才的话,不然,草民就此长跪不起!”
见此情景,徐天罡笑而不语,踱步至青铜兽首鼎边上,即捻起一根竹制器具,随后轻拨鼎内的焚香。
看似随意之举,实则有意而为,也不知是他手法独到,还是本该如此。只见渐熄的轻烟,顿时回旋上升,若即若离的,呈现出各种胜景。
一会儿似朝云翻腾,旋即又如露彩藏仙境,美不胜收,变化莫测。又见转眼的时间,那云烟缭绕景象,霎时幻作巍峨群峰,一座一座相连起来,宛若一条蜿蜒盘旋的巨龙,掩映着雕檐玲珑的瓦舍。
太初帝有苦难言,纵是经历生死大劫,都不曾有过吃瘪,现被眼前的少年,弄的骑虎难下,真是造化弄人。
原本“小兄弟”一词,只是就此一说,并未有歧义他想。
突然来这么一出,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君之一言既出,又岂能出尔反尔。
当下,太初帝道:“你且上前听封。”
叶景天不敢多想,便连忙应道:“草民在。”
太初帝道:“朕封你为异姓王,不入八分,既不用在京当差,也不用常住在京。另赐你青衣冕服五章,外加挂件龙灵玉佩,至于爵位嘛?就暂居正一品吧。”
“什么?封我为异姓王?”叶景天痴痴呓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天罡见他发呆,遂提醒道:“这是你的机缘,还不谢过陛下,再愣着不语,难道要降你抗旨之罪吗?”
“微臣谢过陛下。”叶景天赶紧应声,深怕有失礼数。
因为儒家经典,不外乎四书五经,其中一部《礼》对他来说,更是如数家珍。
“既然这样,还不起过身来,一直跪在地上,成何体统!”
太初帝的斥责声,把他从思绪中拉回到现实,微微一怔,连忙起身站立,自在一旁拂衣掸尘。
“你可知道朕为什么封你为王吗?”
叶景天正襟道:“陛下的心思,微臣不敢有所揣摩,还望陛下明示。”
闻言之后,太初帝额眉微扬,望向徐天罡笑道:“爱卿,你替他回答朕的话吧。”
“诺。”徐天罡应了一声,继而转身说道:“陛下望你拜我为师,日后学成所归,也能为国分忧,替黎民百姓造福一方。不过,千万不可得了这个便宜的王爷,就以为永享清福,一步登天了。”
“大言不惭。”叶景天翻个白眼道:“你有何能耐,居然说陛下封我王,是为了拜你为师?谬论,简直荒谬至极。”
有此反应,实属正常。
因为对方的理由,也太过牵强附会了,任谁听了都觉得假之又假。
徐天罡见他性格倔强,认定不会乖乖拜自己为师。因此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语,显然拿皇帝的威名来逼他就范。
太初帝封他为异姓王,虽是情理之中,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天下龙蛇不凡几多,此刻之举不失为拉拢人心的好手段。
他贵为圣人,能看清天下人的命运,但看不穿大明的国运,现拉拢一位承运之人,待到他翱翔九霄,也能为大明多分担一些隐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