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莲华上师发有悲鸿大愿,但眼下佛门荣辱心,皆系他一人身上,岂会此时胡乱作为,而自毁佛门千百年的兴盛之基呢?
现如今佛门内部,僧规戒律繁多,各家自持己见,时下也无统一的定论。
单拿荤戒一条来说,各家态度就截然不同。
在佛门中的典籍里,原本并无规定僧人能否食肉。
但因上古时期,赵武梁皇痴迷佛学,念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可妄造杀业,就此规定下,凡江河所过处,僧人一概不许吃肉。
赵武梁皇一代雄主,震慑北疆多年,庞大的赵家皇朝,随他羽化而去,结局令人唏嘘。
而时至今日,遵循此戒律的僧人们,仅限衍州地带罢了。
荤戒尚且如此,莫不说僧人们犯下罪过了。
若无统一准则,用来约束佛门僧众,长此以往下去,佛门还谈什么兴旺昌盛?
痛定思痛,莲华上师暗下决心,提出倡议联合诸多宗门,共同编著律藏大典,以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此言一出,立刻哗然。
致使他先后与法华宗,禅宗等几大宗主出手冲突,过程非常不愉快,险些演变成宗门之间的战争。
但迫不得已下,莲华上师在最后关头,做出了一系列的妥协,约定在天渡山大雷音峰上,各自留下一道缔命之招,以为佛门改革打下坚实的基础。
缔命之招,非同小可,一旦留下此招,等同于把生命掌握在他人手中。
诚然这般事情,任谁会容下半点马虎?
若不是位居国师之位,能够统筹佛门内务,恐怕此等之事,断然不能进行下去。
所以说,此届的明法武典,他志在必得,无论结果如何。
因为眼下时间,是他唯一急需之物,只要多上一甲子时日,便能使很多看起非常困难的事,皆赋予时间来迎刃而解。
届时在佛门内部,缔造属于自己的纪律,再效法朝廷管理佛门部众。如此一来,便可使佛门僧众严明律己。
长此以往下去,自然用不了多少光阴,便能提升整体佛门,到了那个时候,功德自会跟着水涨船高。
莲华上师思及至此,忽觉眼前强敌来犯,有了点意味深长。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无非如是,既然身陷此中,那么眼前所见,未必不是局中之局。
方才来时,瞧见常玉清,已经觉得蹊跷,只不过没有作细想罢了。
现在把事情原委串连起来,旋即惊出一身冷汗。
想那帝王之术,无非就是权衡之道,讲究的是不偏不倚,只要佛道两家的实力相当,便会在民间的信仰上面,相互争夺制约。
如此朝廷的皇权,便可避免与之冲突,因而多份精力从中腾出,用来维持在其他事务上。
而权衡之道,莲华上师早已了然于胸,自是清楚非常,他统筹玄门事务以来,处理太清府与天人府之间的矛盾,又有那一次不是得心应手呢?
此时若换作他为太初帝,也断然不会任由佛门一家来做大!
无论佛道两家,任由那一家做大,都会对皇权造成不小的冲击。
帝王自然不愿意看到,所以是必会拿他来开刀,借此打击佛门的势头,好让道家一举夺魁,维持权衡之道。
莲华上师思索之际,太初帝道:“自古人君,重沙门之德,可入对不称臣。事到如今,朕若不许下诺言,看来上师是不愿意出力了?”
太初帝冷眼一瞥,语中显是带着不悦。
见此之后,莲华上师连忙躬身道:“老衲惶恐,只是杀鸡焉用宰牛刀,待我部众一一前来,届时轮番上阵,运用车轮战术,数日内耗尽他周身真元,一旦他真元枯竭了,那么眼前的魔化教宗,不过是具皮囊罢了,何足畏惧。”
“兵贵在神速,上师说的数日时限,足以让外面世界,发生很多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太初帝叹了一口气,又道:“唉,上师心存芥蒂,说来说去,不过在担心朕罢了,明法武典由我朝太祖设立,距今已经千年历史。在往届之中,为宗主与掌门间比武对决,一旦动起真火来,即有所伤亡,都在所难免,往往伤了彼此的和气。”
“朕再三思量,古法不为今用,事到如今,已是内忧外患。现在用人之际,五年之后,空明山举办的明法武典,朕决定从年轻一辈之中,选择下一届的翘楚魁首。即是谁的弟子优秀,谁就是下一任的国师。”
话声入耳,悬在莲华上师心的担忧,此刻落下了一半。
因为功体大减之后,必有屈服武力的人,要起反他之心,没了武力作为庇护,他的弟子们的安危,自是首当其冲。
莲华上师面带难色,太初帝道:“朕向来赏罚分明,上师即为朝廷所伤根基,那么朕怎可坐视不理。”
话语甫落,只见太初帝长袍一挥,两团色彩各异的光华,便落入莲华上师手中。
见了手中的两团光华,饶是莲华上师修为不凡,还是不由得面露诧异,适时惊呼道:“神华紫金丹,天净清莲!”
神华丹是道家外炼金丹,其中以紫色品质最为上乘,内服外敷两者都相宜,只不过是功效不同罢了。
前者内服可增其修为,后者外敷能淬其体魄,简直是夺天地之造化。
而天净清莲的功效,更是有胜之而无不及。传言之中,取其花瓣拧汁尽饮,便可白骨生肉,起死回生。
“上师,勿要声张!这两份宝物的数量,就连朕皇家累积千年的底蕴,也不过是屈指可数而已,你若弄的在场人尽皆知,个个与朕来讨,届时还真拿不出那么多来。”
“陛下说笑了。”莲华上师随即打了个哈哈,一带而过后,便把目光投向伏魔大阵当中。
只见阵法中心方位,常玉清以指代剑,在空中织出漫天剑网,随后袖袍一挥,尽数斩向教宗而去。
其声势浩大,犹如卷天席地。
如此惊天一击,教宗似乎浑然不惧,只是腰身挺立,单手一握抓,竟然在那剑网上,硬是撕开了一个若大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