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声入耳,他停下脚步,特述明来意,那门前侍卫,似乎只顾守门,显得不耐烦道:“从旁边偏门进入,勿要碍着我等视线。”
态度极其恶劣,就差喊出一个“滚”字。若不是心虚在作祟,自是少不了唇枪舌战。无奈还得听候传唤,便匆忙走了过去,不敢多作停留。
他步行至台阶前,往边上看了几眼,只见两边的石狮子,有半人来高,与寻常并无差别。
但凝神注视下,宛若一对活物,通身冒着炽热蓝焰,冲天而起,高达数丈有余,威严肃穆之间,隐约有鬼神辟易之能。
“官府重地,朝廷之基,为官威所在,本该持秩序而治,冥冥之中,自有气运加持,神鬼莫侵。”
他倒吸了口冷气,思忖道:“只是这品相,未免太过狰狞,看来这李笑之,无疑是个庸官酷吏了。”
“怎么还不进去呀?莫非要我缉拿你吗!”门前侍卫喝道。
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
顷刻之间,他灰溜溜的离开,随后去一间房屋,在那里报备完后,便被带去到官邸,路上不禁问道:“府君不在衙署公堂审理吗?为何要带我去官邸。”
“带你去,你就去,哪来的这么多话。”那名侍卫一脸不耐烦,但碍着他功名在身,并没有恶言相加。
一路上穿过衙署、大堂、二堂,经过荷塘花园,就到官邸了。官邸为住所,穿过照壁屏门,内里竹径通幽,再往后既是庭院。
庭院布局疏朗,成正方形结构,前面厅堂七间九架,梁栋斗拱青碧绘色。
此时此刻,放眼望去,人满为患,有站着的,也有跪着的,显得好不拥挤。
众人顶着炎炎烈日,像是在听候发落。
他垫起脚尖,往里面一瞧,正厅上端坐三人,坐北朝南居正中间,下面左右各坐一排人。
以东为首是佛门上师,而仙家道官则坐于西侧,看似关系处于微妙之间,实则气氛上并不融洽。
居三人中间者,年龄五十上下,身着紫袍圆领乌沙,带祥云锦鸟织纹。
但见双手奉茶向边上道者,感慨道:“白驹过隙,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想当初本官时任泗州宣城县令,还与仙家有些渊源。若非幸得太清府的仙丹妙药,不然家中老母亲怕是已不在人世。”
“若是仙家有何需求,尽管开口便是,李某人定当竭尽所能。”
言下之意,似有攀交之心。
“府君言重了!”反观那道者,把眼前的茶水推了回去,淡道:“你我都是在朝为官者,只是分工不同罢了。”
“你司政尘世,贵为二品大员,我掌方外,位居三品道官,若按朝廷的规矩,在这场合下,我还得称呼你一声李大人呢!”
只听道者话中带刺,提醒他切莫恣意妄为,不守朝廷的规矩。因为寻常人的官,较之仙家的官,自然如同云泥之别。若依朝廷律法的规定,两者间是不准有所交集的。
“学生,见过李府君。”叶景天来至厅内,上前鞠躬作揖道:“昨夜一时兴起,留恋于烟花之地,遂一夜未归,实属不该,这是学生的符节,还请府君过目。”
随后从身上取过符节,交予府中的幕僚。符节身份的凭证,无符节者非仕,为朝廷户部所发。
李笑之坐在太师椅上俯视着厅内,登时喝斥道:“放肆!本官还未差人传你问话,是谁准许你进来的!没看到本官在忙吗?还不随他们一道跪在门外候着。”
厉声入耳,他欲退身离去,就在去留之际,不禁抬头看了几眼。
但乍看几眼,竟然让他心脏猛地跳动,身体也不由之主地伏在地上。
倏忽而来的变量,让他不知所措,霎时怀中“玫瑰之盾”激发出神秘的阵法。
一片绯红色光晕,忽地通照全身,随之而来的压迫感,顿时荡然无存。
说来也奇怪,就在法盾初成,他体内的初拥血气,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无法察觉感应。
能够在三品道官、上师面前隐匿血气,想来莉莉娜沙的宝物,并非是寻常之物。
坐在东首的大和尚,原本闭合着双眼,但不知道怎么得,突然睁眼看了过来。
目光相触的刹那,就像在无声之处,突然传来一声惊雷,让他不由精神一振。
大和尚暗忖道:“此子身上怎会有‘法华妙印’,难道是菩提殿......那位巨擘所为?但观他身上妖氛,甚为凝重,不知是何缘故?”
大和尚陷入迷思,心忖道:“罢了,既沾因果,便让云虚去探个究竟,我好在后面一观明了。”
所谓的“法华妙印”,乃法华宗的秘法,与“楞严破魔印”,“莲华般若印”,“地藏转轮印”,“华严普贤印”等十大法印,齐名的大手印。
其中包罗万象,各有不同,却无一不是惊世骇俗的功法。
大和尚疑惑着,而他旁边的李笑之,却以为是被他官威所吓,所以才露出这般神情。
李笑之得意道:“上师,你看,我若不显出官威来,真当我丽泽府没有规矩了。”
大和尚却不应答,只对旁边道人道:“云虚,此案就交予你查吧,也好澄清你徒儿的清白,还我崇明寺一个交待。”
说罢起身就走,从头到尾也不曾看李笑之一眼,任凭他难堪在场。
倒不是大和尚傲慢,只是这李笑之的为人品德,实在不入法眼。
方外道门佛宗,凡是习过五行无常,都能视得人体五色,观其气而知其里。
况且,就叶景天眼中看来,李笑之身上精气杂乱无章,更毫无纯色可言,甚至坏色浓重。
过了半晌,大和尚已然远去。
云虚道人忖道:“水静极象明,不动亦如动。普陀啊普陀,你想拿我当枪使唤,我又岂能让你如愿。”
思忖至此,云虚道人眼眸一斜,望向边上的李笑之,淡道:“李大人,此案便由我太清府承接,你看如何?”
李笑之一听,瞬间找到了台阶下,之前难看的脸色,随即转变成了笑脸。
“依朝廷律令:凡太清、天人两府所及之事,皆可节地方以为用。难得本官在此案中清静,那就全依仙家定夺吧。”
“来人啊,快扶本官下去,这一天下来,本官着实累了,退堂。”李笑之在一群人的搀扶下离开。
厅堂上只剩下仙家道官,而他们问也不问,便让门外听候发落的人各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