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正午时分,人们在一处长满青草的山坡上修整歇息,缓解这半日奔波带来的疲劳乏累。
人间烟火味,最抚世人心。
他们不约而同地架起锅子,生起火、做起饭来。
说是饭,其实也不过只是些野菜、树根混合着寥寥可数的几粒米熬成的绿油油的糊,一丝油水也无。
条件好的,还能就着干硬的馒头面饼;条件差的,便只能梗着喉咙,将这些具有刺鼻草木腥气的液体强灌下去,平息空荡荡的胃中传来的不满叫嚣。
慕雅看着这满目苍痍、人间疾苦,发出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叹息。
没错,她以前嫌大学里的日子太无聊,是产生过“如果世界不再和平”的想法。但是现在,她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太过天真,她只庆幸自己生于和平时代。
同时,慕雅也为以她一人之力无法改变这种现状而感到无奈。
别说她身上没有食物(蜂蜜还是旺旺大礼包里的,为了满足修真者野外烧烤灵兽时调味的需要。为了节省成本,就只是普通蜂蜜,灵蜜都不是;辟谷丹、野槌蛇肉中富含灵气,凡人不可食用),就算她有食物,也不够这么多人分的啊!
而且,救得了他们一时,也救不了他们一世。
战争永无止境,因为人的欲望没有止境……
只要战争问题一日不解决,这些老百姓就一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就一刻都得不到安宁!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为众人抱薪者,必冻毙于风雪……
一旦你展现了非同一般的能力,这些人会将你当做救赎,会自然而然、理所当然地希求你的拯救。
如果你不能让他们脱离泥沼,你做不到。那么,他们便会像溺水的人一样,不顾一切地把救人的人拖入深渊,眼睁睁地看着你沦为和他们相同的下场才心足意满。
这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由来……
可怕么?你不信么?来,我带你看看人心……
慕雅带着桃华在草地上坐下。
不一会儿,那名女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托着一碗糊,走了过来。
她在慕雅身旁坐下,将碗端给她,说道:“姑娘,你也吃点东西,补充下体力吧……”
“不了,我不饿,谢谢你。”她哪里会这么好心给她送食物?黄鼠狼给鸡拜年……慕雅斜睨了不远处、正暗悄悄地瞄着这边情形的中年妇女一秒。
“多少吃点吧,到现在就没见你吃过东西……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多为孩子想想啊……”女子锲而不舍。
“我是不曾进食,但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体力不济了?我又何时没有为我家桃桃考虑周全?倒是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撺掇我喝下这碗东西,究竟是何居心?”慕雅歪着头,眼神清清亮亮,洞若观火。
“姑娘好生聪明,想必早就已经猜到了吧……”她不敢直视慕雅的眼睛,捧着碗,抽泣起来。“姑娘,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婆婆说如果我不这样做,她就……她就要将我的孩子扼死!你也有子女,还希望你能够体谅为人父母的一片苦心,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说着说着,抱紧手中的襁褓,哭得愈发伤心。
“是,我能够理解你。但你欲取我性命,我不会原谅你……”慕雅漠然地看着她,胸中寒意凛冽。
她明明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却选择知情不报、一同作案;她明明有无数个机会提醒,可她没有、内心奋然无悔!
她身不由己、孤苦无依,所以就要置自己于死地,将自己作为牺牲品么?
呵呵,谁给她的脸和权利?
“坏女人!桃华也不会原谅你!”杀了她!杀了她!一切伤害姐姐的人都应该死无全尸!桃华握紧小拳头,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分明点着了一簇簇愠怒的火苗。
女子看了看桃华,又看了看慕雅,一脸的不可置信。连忙拽住慕雅的衣角,急急地解释道:“怎么会,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想要害你性命!婆婆跟我说,这只是普通的蒙汗药。等搜刮完你们身上的财物后,就会放了你们的!”
愚蠢……慕雅觉得她可悲又可笑,摇了摇头。将衣角从女子攥得死紧的手中抽了出来,不想再与她多言。“你走吧,孩子是无辜的。看在孩子、你又是从犯的份上,这次我不与你计较。但若有下次,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慕雅体型纤细,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的形象。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怀疑她此话的真实性。于是,女子爬起来,脚步不稳、跌跌撞撞着离开了。
女子走后,慕雅将桃华抱起,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对他说:“对不起,桃华,姐姐之前说的话不全面。还有另一种情况:当该帮之人身边有着不该帮之人的时候,她就会变成不该帮之人。我们也是万万不能帮的!其实,姐姐也不是很能看得透人心。不过,让我们一起学习进步,好嘛?”她抱歉地笑了笑。
“嗯嗯!姐姐你不要自责……”桃华早已恢复了天真无邪的神态,伸出小手摸了摸慕雅的脸颊。
慕雅捏了捏桃华肉乎乎的小手,笑容和暖。
话说回来,女子的所作所为她可以不追究。但是,要怎么避开天罚,恰到好处地惩戒一下那可憎可恨的中年妇女呢?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她可得“好好”地想一想……慕雅与桃华额抵着额,眼神幽深。
女子回到中年妇女身边。中年妇女一把拉过她,背对着慕雅所在的方向,迫不及待地问道:“情况怎么样?”
女子胆小怯懦地摇了摇头。“她一眼便看穿了,接都没有接……”
“什么?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高的警觉性?说!你是不是和她串通一气,忍不住告诉她了!!!”富贵荣华的美梦一下子宣告破灭,中年妇女气急败坏,凶残地掐着女子的手臂。
女子痛到嗷嗷大叫。“没有!没有啊!婆婆,我真的没有说谎!你信我啊!你信我啊!”
“哼,料你也不敢!”中年妇女见她的神情做派,不似有假,这才住了手。
那小浪蹄子果真这么厉害?她一想到那些精美的玉簪、银饰、玉镯、衣裳都离自己而去,就痛心疾首、扼腕不已。
绝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中年妇女下定决心,打算伺机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