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周天逸想象中的凌邈大帝,应该是个面色苍白,充满焦虑的年轻人;或者是一位被大将军折腾得生无可恋,憔悴不堪的中年人。
眼前的凌邈大帝,却只是一个虎头虎脑,明眸皓齿的男孩。
“神者屈尊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海涵。”凌邈静静看着周天逸,鞠躬行礼。
周天逸躬身回礼。
“平民周天逸拜见大帝陛下。”他刻意讲明自己的平民身份。
这些人把他视作天神撒纳的使者,把拯救玄盛帝国的厚望,压在他身上,他实在懒得解释,只好顺其自然。
反正他自己从没说过自己是神者。
“先生请坐,宰相也坐吧。”凌邈大帝赐坐。
周天逸坐下后,打量着这位小帝王,暗叹小小年纪,位居九五之尊,被人觊觎也是在所难免。
凌邈大帝也默默凝视周天逸,眼神捉摸不定。
两人初次见面,都在心中掂量着对方的份量。
祖鸿达见两人默不作声,相互凝视,不免有些尴尬。
“陛下,周先生初来乍到,对玄盛帝国的现状并不知晓,请陛下畅所欲言,以便周先生对帝国形势有所判断。”他试图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闷。
凌邈大帝看着周天逸微微一笑。
“周先生应该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吧。本帝即位三年,今年十五岁,如蒙不弃,你我以兄弟相称如何?”他的话语流畅,神态沉稳,果然有帝王之态。
凌邈并不急于切入正题,主动提出和周天逸成为结义兄弟,目的自然是为了拉近两人距离。
周天逸对凌邈的倡议并无异议,只要对方不把他视为神者就好。
“谢陛下,这是我的荣幸。只是陛下与平民称兄道弟,不知是否有违玄盛帝国的规矩?”他察觉到凌邈情商不低。
“兄长不必多虑,是否符合规矩并不重要,规矩是人定得嘛。”凌邈挥手一笑,以示对皇室规矩的蔑视,“咱们以后就以兄弟相称好了。”
祖鸿达微皱眉头,捻一下胡子,轻声咳嗽一下。
他对大帝打破陈规,与周天逸兄弟相称,似乎略感不适。
周天逸瞟一眼祖鸿达,敏锐捕捉到对方的表情变化,他意识到祖鸿达是个很讲究规矩的人。
“平民能与大帝结为兄弟,也算是一种缘分啊。”周天逸故意把此话说给祖鸿达听。
祖鸿达眉头皱得更紧,显然对这种金兰结义很不赞成。
周天逸却心情大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和一个少年大帝结为兄弟,也算是一段奇遇了。
“兄长想必已经知道本帝的窘境了。”凌邈开门见山说道。
周天逸点点头:“略知一二。”
“兄长有何见教?”
“这是陛下家族之事,我介入其中,未必合适吧。”
凌邈扶一下头上的王冠,坐正身子。
“在旁人看来,这似乎是甥舅之间的隔阂,但我与他之间的关系,已经影响到玄盛帝国的存亡,影响到社稷百姓的安危,这就不是家务事了。”少年大帝早熟得厉害,话语全然不像孩子。
“陛下想要我做什么?”周天逸很想知道大帝的真实想法。
“诛杀科治罕,拯救玄盛帝国。”凌邈语气斩钉截铁。
说这话的时候,凌邈的帝王本性毕露,语气露出冰凉杀气,好像他要除掉的那个人,与他毫无干系,并非他的亲舅舅。
这一瞬间,周天逸真正感到眼前这个少年,是一位广袤大陆的统治者。
宰相祖鸿达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周先生,最近一段时间,科治罕丧心病狂,随时可能篡位,一旦出现这种局面,盖世大陆各个城邦,随时会作出反应,战火必将燃起。
而北太罗岛国肯定会趁机入侵盖世大陆,卡丹尼大陆、里奥大陆肯定不会坐视不动,整个肯特星球就会笼罩在战争阴云之下。
所以说,玄盛帝国的存亡,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有除掉科治罕,才能避免避免战争。”祖鸿达见周天逸迟迟不做承诺,只好不厌其烦陈述除掉科治罕的必要性。
“宰相是否考虑过用其它方法,解决科治罕?”周天逸打断宰相的车轱辘话。
“唉,老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苦口婆心劝过科治罕,都无法打动他的铁石心肠。”祖鸿达满脸焦虑,“最近一段时间,他屡次流露废帝之意,妄想取而代之,我们再不动手,悔之晚矣。”
周天逸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我们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科治罕铤而走险,图谋篡位,那时再收拾他不迟。”
周天逸有意用了“我们”这个词,以示自己和凌邈已是兄弟。
他来到玄盛帝国才两天,连科治罕的面都没见过,就决定将其除掉,实在有些唐突。
“周先生,时不我待呀......”祖鸿达眉头紧皱,失望达到极点。
凌邈对祖鸿达微笑道:“宰相不必焦急,兄长既然来了,有的是时间仔细考量。如果大将军并无作乱之意,留他性命,也无不可;如果真有篡位之举,到时候再下狠手,量他也逃不了。”
周天逸对十五岁的大帝刮目相看,心中暗赞凌邈思路敏捷,胸有城府。
祖鸿达微微摇头,长叹一声。
他搞不清凌邈大帝已将诛灭科治罕之事,说得再清楚不过,周天逸为什么仍然不做决定。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似有一群人进到了养神斋的庭院。
内侍哈德勒慌张推门进来,紧紧关上。
“陛下,大将军来了。”他的身体和声音都在颤抖。
凌邈脸色一沉,淡淡说道:“来就来吧,帝宫之内,哪有这位大将军不知道的事情。”
祖鸿达闻声色变,惊道:“他怎么知道大帝在此?”
哈德勒惶恐地摇摇头。
周天逸也感蹊跷,为这次会见,祖鸿达肯定做足了保密功课,刚才来养神斋时,还特意选择了小路,科治罕是怎么嗅到气味?
如果不是胡顿告密,说明凌邈大帝身边,也潜伏着科治罕的耳目。
“周先生,请你去里屋稍作躲避,老夫来应付这个奸臣贼子。”祖鸿达恢复了镇静。
周天逸摇摇头,好奇心剧增。
“为什么要躲避?科治罕不请自来,他肯定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他是冲我而来,躲是躲不掉的,也没必要躲,我正想一睹他的尊容。”他有意要见一下这位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