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纯净得近乎变态。
任天行行走在万蛩谷内,周遭一片郁郁葱葱。有风抚动树冠发出的哗哗声,还有风掠过灌木发出的沙沙声,更有溪水流淌在草间发出的叮咚声。
饱受追击之苦的任天行此时在谷内终于开始感觉到一丝惬意。口渴难耐的他循着水声,一路奔到小溪旁边,双手捧起清澈的泉水,贪婪地喝了起来。
喝饱了水的任天行,伸手抹了抹嘴巴,一屁股坐在了小溪旁。他四肢伸展,仰身躺到了草地上,一边用眼睛盯着纯净的蓝天,一边张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谷内的新鲜空气。
虽然万蛩谷内风光秀丽,气候宜人,然而任天行还是感觉这里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劲儿,而到底哪里不太对劲儿,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为了找到问题的所在,任天行闭上眼睛,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终于,任天行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他猛地睁开眼睛,一骨碌从草地上爬了起来。
任天行双膝跪地,俯身伸手疯狂地拨拉着身下的草丛。他将脸埋进草里,鼻尖儿几乎贴着地,一边四处爬一边仔细观察着地面。
任天行爬着爬着突然又像兔子一般跳了起来。他再次来到小溪边,溯流而上,一边走一边仔细地观察着溪水。
在经过了一番折腾之后,任天行终于停了下来。现在,他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原来,这个山谷之所以让他感觉不对劲,是因为这里除了风声水声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更没有人声。看不见飞鸟,寻不见兽踪,河里也没有鱼,脚底下甚至连个蚂蚁窝都寻不见。
假如现在风停止吹拂,溪水停止流动,这里一定寂静得可怕。而这正是让任天行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也许这里真的是一块死地吧。”
任天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抬手看了看手环。现在时间是5月2日中午12:00,倒计时时间还剩71个小时。
就在任天行在原地踟蹰的时候,风突然停了。
寂静,可怕的寂静从四面八方袭来。树冠一动不动,草尖一动不动,就连脚下的溪水也梦魇般的断流干涸了。凝固且令人窒息的气氛弥漫在周围。
任天行感觉喉咙发干,他想说点儿什么以打破这令人不安的寂静,然而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他环顾四周,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被关闭了声音的游戏环境中。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雕像一般一动不动,令人感觉既虚幻又怪异。
直觉告诉任天行,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他从腰间抽出平底锅,警惕地观察周围,做好了警戒的姿态。
就在这时,任天行突然感觉脑后生风,一个不明生物似乎正在向他扑来。任天行本能地一转身,抬手挥锅。随着“嘭”的一声,一只长相怪异的节肢生物被打得飞了出去,远远地落到了远处的草丛中。
“那是什么?”
任天行看着被打飞出去的生物,惊讶地自语道。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嘈杂声打破了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任天行惊讶地发现,远处的草丛开始如同波浪一般抖动起来,并且这种抖动正由远而近地向他袭来。
本能告诉任天行,一定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他接近。然而这些东西掩藏在草丛下,浓密的枝叶遮挡了他的视线,使得他看不清这些东西的真面目。
好汉不吃眼前亏,任天行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他没命地向远处的山丘跑去,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和草丛的抖动却如同潮水一般,紧随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任天行脚下生风,撒丫子猛跑。他连蹦带跳地窜上山丘,回头观瞧,只见身后的“潮水”已经近在咫尺,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儿在草丛中若隐若现。
任天行通过面罩上侦察设备,将那些黑点儿拉近观察,发现这些黑点儿竟然是一只只小猪仔那么大的大蛐蛐!这些大蛐蛐身上不仅有坚硬的外壳,而且外壳上还长满了可怕的尖刺。
“丧尸蛐蛐?!”
任天行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他小时候斗过蛐蛐,知道最好斗的蛐蛐会凶狠到能将对手完全肢解,更何况眼前的这些丧尸蛐蛐体型如此巨大,如果被它们咬上,自己恐怕会被啃的连渣都剩不下。
任天行焦急中手打凉棚向山丘那边观瞧。在观察一番后,任天行不禁眼前一亮。原来,他发现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竟然有一栋二层的小楼。
“太好了,正好去那里躲一躲!”
任天行心里乐开了花。他撒腿向小楼跑去,而身后的丧尸蛐蛐也已经潮水般的追上了任天行。它们当中有的双腿一蹬猛地扑向任天行。
任天行一边跑一边回身反手挥动平底锅,那些扑上来的蛐蛐顿时被打得肚破肠流。有的瞬间被打飞,不见了踪影。
然而更多的蛐蛐还是像潮水一般逐渐向任天行围拢过来。好在任天行腿脚够快,转眼间他已经跑到了小楼跟前。
任天行伸手拉小楼的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住了。任天行使出吃奶的劲儿使劲地拉门,却怎么也拉不开。原来这个门是特种合金制做的,坚固异常。
此时,丧尸蛐蛐已经从四面八方爬来将小楼团团围住。一只丧尸蛐蛐趁任天行拉门分神的时候,猛地扑到他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
任天行大叫一声,伸手将蛐蛐从脖子上抓了下来。随着“噗嗤”一声,蛐蛐被任天行捏了个稀巴烂。
任天行甩掉手上的蛐蛐,转过身来,从怀中掏出“吞火者”泵动霰弹枪。他将枪尾抵住门的锁扣,然后扣动了板机。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小楼门前的丧尸蛐蛐瞬间被喷得无影无踪。而霰弹枪巨大的后坐力也顿时将小楼的合金门向内怼开,任天行连人带枪摔进屋内。
任天行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将已经被撞得变了形的合金门关上,又从旁边拉过来一个大铁柜子,将门死死地顶住。
做完了这些后,任天行转过身来,靠住铁柜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就在任天行喘够了气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又被眼前的一幕景象吓坏了。原来他看到,就在他面前,一头丧尸正双手反扣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冲着他笑!
任天行被吓得魂儿都快掉了。过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他才稳住心神。任天行发现这个丧尸虽然不断地扭动身形,但却从未离开过椅子,它反扣到椅背后面的双手似乎被绑住了。
这个丧尸虽然衣衫褴褛且面目丑陋,已经不成人形,然而任天行还是能够依稀辨别出它生前应该是一位女性。
而更令任天行感到惊讶的是,冥冥中,他似乎听到这个丧尸正在不住地嘟囔着:“虫子,宝贝!虫子,宝贝!”
任天行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转到了丧尸的后面,他所看到的果然印证了他的想法。他发现这个丧尸的双手被一副手铐牢牢地扣住了,这使得丧尸无论如何扭动都无法挣脱椅子的束缚。
就在这时,任天行突然听到房屋外传来一阵“卡啦啦”的响声。他急忙奔到窗前向外观瞧,发现黑压压的丧尸蛐蛐已经将房屋团团围住。
它们当中有的正在猛力啃咬着窗框门框还有墙壁,试图钻进屋内。有的正在用肚子挖土,试图通过地道攻进屋内。
此时,任天行又听到身后发出一阵异响。他扭头一看,发现房屋的一个屋角已经被丧尸蛐蛐啃咬出了一个豁口,一只黑漆漆的丧尸蛐蛐正从缺口处向屋里钻。
情急之下,任天行伸手喷出一股丝线将缺口封住。坚韧的丝线将蛐蛐粘住,并将缺口牢牢地堵住了。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想办法逃走。”
任天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转过身开始在屋内搜寻起来。
此时,他才发现屋内还有一张长条桌。桌子上放着一堆仪器。任天行还在桌子上发现了一个羊皮日记本。
他打开日记本随便翻开一页,只见上面记着当天的工作日志:3月28日,晴。虫园已经关闭一个月了,被走私者偷运进来的披甲树螽已经取得了绝对的优势。特别是当它们食用了丧尸以后,似乎已经发生了变异。这些变异的肉食性盔甲蟋蟀正在扫荡谷内一切可吃的活物。今天园长让我出去检查观测箱,我因为害怕不想去,于是园长就自己去了,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想园长八成是被这些虫子给吃掉了。
这篇日志令任天行感到毛骨悚然。他随手又翻开一页,只见上面记着:3月29日,阴。今天我独自一人在屋内值班,园长依然没有回来。我想他一定是凶多吉少。我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决不能坐以待毙。好在我们观测用的浮空艇还在,只是缺少燃料,我必须加紧时间生产燃料。等我生产出足够的氢气和氧气,我就可以离开这噩梦一般的地方了。
“可以生产氢气?”
这篇日志不禁令任天行眼前一亮。他的飞翼正好缺少氢气和氧气燃料,如果这里可以制备到他所需要的足够的燃料,那么他就可以安全离开这里了。
为了探寻更多的真相,任天行又翻开了下一篇日志,只见上面记着:3月30日,多云。今天是糟糕的一天,给房屋供电的电缆被虫子咬断了。没有了电力,我的燃料生产也停滞了。好在水管没有被咬断,我还有水喝,我还可以支撑几天。可是我还是感到有些绝望,因为如果没有燃料,我将被永远的困在这里。
“没电?”
看到这里,任天行不禁心头一沉。不过当他摸到身上揣着的百万毫安时容量的充电宝的时候,他的心又放了下来。
任天行继续翻看日志。他翻开下一篇日志,只见上面记着:3月31日,雨。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写日志,因为我被虫子咬了。它从天花板上钻了进来,虽然我把它打死了,可是我的手也被它咬出了口子。我已经开始感到不舒服了,我想我很快就会变成丧尸。可是我不想伤害别人,所以我决定把自己反锁在椅子上,这样当我变成丧尸后就不会跑出去咬人了。
看完了日志,任天行合上日记本,又抬头看了看坐在椅子上扭动着的丧尸。
“这似乎是个心地善良的丧尸,不过看起来依然很凶猛,还是小心为妙。”
任天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从背后拉着椅子背,将丧尸向后拖动。他将丧尸一直拖进了卫生间,然后将门从外面锁上。
任天行来到长条桌前,仔细观察桌上的仪器。只见这些仪器中有反应釜,有试管,还有压力容器。两条长长的胶皮管子顺着楼梯直通向二楼。
任天行很快就搞清楚了这些仪器的用途。他打开阀门儿向水槽内注满水,然后从身上掏出五六个充电宝,将它们串联在一起。他将串联好的充电宝接入这堆仪器的电力装置。
随着任天行合上开关,这堆仪器开始轰鸣起来。水槽内的两个电极上开始咕嘟嘟地冒出气泡。负极上产生的是氢气,正极上产生的是氧气。气泡被收集装置收集起来,顺着管道传到了压力容器那里。
压力容器的压缩机和膨胀机将这两种气体分别置备成了液氢和液氧。制好的液氢和液氧则顺着两条胶皮管子直接传向了二楼。
任天行顺着楼梯来到二楼,发现原来二楼是停放浮空艇的地方。两条胶皮管子正接入浮空艇的燃料箱,液氢和液氧正源源不断地注入燃料箱。其中一条分支的管子则将氢气导入浮空艇的气囊。
任天行抬头望向天花板,发现天花板并非平的,而是拱形。它就像两块带有折页的木板搭在一起。一旦浮空艇升空,两块木板就会自动打开,浮空艇就会从二楼直接升入空中。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任天行高兴地将胶皮管子从燃料箱上拔下来接到飞翼的燃料接口上。很快,飞翼上的燃料指示灯就由红转绿了,这表明燃料充满了。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任天行急忙将胶皮管子插回飞艇燃料箱,然后奔下楼梯查看。
原来是屋子的一扇窗子被虫子咬破了。身形巨大的丧尸蟋蟀正从破口处向屋内钻。
“不行,我得把它们引开,不然它们会损坏这些仪器的,那样我就跑不掉了。”
任天行这样想着,便伸手去搬堵住门的铁柜——他要离开房子将虫子们引开。然而此时的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脖子处传来的剧痛令他双膝跪地,剧烈地干呕起来。
但这种不适转瞬即逝。任天行摇了摇头,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移开铁柜推开房门冲了出去。
任天行甩开飞毛腿,踩着脚下黑乎乎的虫子,飞快地向前跑去。而黑压压的如潮水般涌动的虫子也立刻掉头,追着任天行离开了房屋。
任天行在地面上连蹦带跳,吸引虫子们向远离房屋的方向爬去。他不能轻易地使用飞翼,他要节省燃料。因为飞翼上所存储的燃料非常有限,他不确定能完全依靠飞翼离开万蛩谷。但他确信唯有等浮空艇充满燃料后他才会有机会安全地离开。
“旋风拳!”
随着任天行一声大喝,平地刮起一股龙卷风。黑压压的虫子被从平地卷上了半空,如同乌云一般遮蔽了天空。但很快它们便又雨点般从空中落下。
任天行一边急速向前奔跑,一边将平底锅盖在头顶上,以避免被虫子砸到。但不管是天上还是地下,到处都是虫子,它们就像是无中生有凭空冒出来一般从各个地方钻出来。
任天行一边没命地奔跑,一边心中暗自祈祷浮空艇尽快充满燃料。虽然这些小虫子的攻击力不值一提,并且它们的防御力也很弱,一捏就爆,但胜在数量巨大。
如潮水一般的丧尸蟋蟀掀起的攻击,就如同海洋中巨浪一般一波接一波地袭来,任天行使出浑身解数也仅仅是疲于应付。这些渺小的虫族集结起来之后,就立时变身为一个几乎无法杀死的怪兽。
虽然这只由虫子集结而成的怪兽十分可怕,但短时间内还不至于危及任天行的性命。任天行也是一边与虫子们周旋,一边拖延时间以等待浮空艇充满燃料。
乓!乓!乓!
任天行挥动平底锅狠命地拍向地面,被拍中的丧尸蟋蟀瞬间被砸个稀巴烂,黄绿色的汁液四散飞溅。
“哈哈,爽!巴适得很!”
就在任天行拍得兴起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脚下的大地突然沙沙作响,并大幅度地摇摆振动起来。
任天行被晃得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趴在地上的任天行,双手撑地准备爬起来。然而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他却惊讶地发现,身底下的大地正在快速地向上隆起,并且越隆越高。
任天行震惊中用手拂去身下的浮土与落叶,他惊讶地发现浮土下的地表居然是暗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