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和子清在去花间阁的路上看见了常宁骑马飞奔而过,但离得远却又无法喊一声,两人应该都好奇常宁跑那么快做什么。
我飘到空中,飞身追上了常宁,最后到了桃源寺。常宁刚跑上阶梯,却被远山告知今日初六净空大师不见客,所以常宁只好失落而归。
离开桃源寺后,两匹快马跑过,马上的人是容若和子清,这一回则是常宁好奇地看着了。后来,常宁翻身上马追了前去,我也纳闷儿,容若和子清为何跑那么快?
三匹快马一路狂奔,街上过往的人群皆是一震,更让我好奇的是容若奔在最前面,而去往的方向是别院。最终三匹马停下了步伐,坟堆却面目全非了,棺材早被撬了出来,谢静站在棺材前发疯地笑,正拿着火把想一把火烧了棺材。
“住手!”容若从马背上飞身落到了地上,夺过了谢静手里的火把。“谢静你疯了!”
谢静虽一身红装,但满面清泪早就哭花了脸,根本不像个新娘子,此刻受了刺激的她怒吼道:“她把我毁了,我也要毁了她,让她在地下永无宁日!”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容若狠狠地把火把砸到了地上,火焰当场熄灭。
谢静没理会容若,朝棺材重重地踢了一脚,那一脚刚好踢中了棺材盖。后来她对容若说:“表哥,一切不是我咎由自取,是你把我逼出来的。如果从一开始你就娶了我,后来的这些事根本不会再发生了。我到底哪点儿不如卢姐姐?又哪点儿不如林夕?”
“你和她根本就没法比较!她不会像你一样给别人下药,更不会给我下药!她不会像你一样害人性命,甚至连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你和她,天壤之别!”容若这回简直就是不给谢静留任何面子,“到如今,你我的兄妹之情断尽,往后余生,至死不相往来。”
谢静没答话,只淡淡的抹了一把眼泪,被风吹开的红伞跟她的红装两两相衬,多的并不是喜色,而是无尽的悲凉。
常宁这时候可能才知道这个真谢静,当谢静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面纱,谢静的面纱。之前春猎,我和常宁第一次见面,他就跟我提及过这个面纱。不过这面纱确实是谢静的,是真正的这个谢静的面纱。他随手一扬,将面纱抛到了空中。
谢静一步一挪,身影刚好就像那张随风飘扬的面纱,遥遥而去。
子清上前准备将棺材盖放好,动手的时候瞥了瞥棺材里面,瞬间大惊失色:“容,容若,里面,里面没人。”
常宁听后跑上前去,用力推了棺材盖一把,棺材里面确实没人。
当场三人皆是一头雾水,这时我想起了杜元嵩,难道他把我的真身偷走了?
“是杜元嵩。”容若说道,应该也猜到我被杜元嵩偷走了。可当他转身而去的时候杜元嵩却来了,让人不解的是杜元嵩一脸欢笑。
杜元嵩见对面三人围着一个棺材,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他跑过来看到棺材里没人,抬手就给了容若一拳,怒道:“夕儿呢!你把她还给我!”
子清赶紧拉开了杜元嵩,生气道:“我们还想问你呢!是不是你带走了林夕?”
杜元嵩推开了子清,又跑去准备打容若,还一边说道:“一定是你干的!你把夕儿还给我!”
常宁扯过杜元嵩的衣裳将他甩走了,但是当杜元嵩落地的时候被一个影子接住了,当然还是那黑袍人。
此时杜元嵩推开了黑袍人质问道:“一定是你!”
“是我什么?”黑袍人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疑惑。
“是不是你带走了林夕!”
黑袍人转头看了看棺材,答道:“我虽恨她,但不会做盗墓那样的无耻之事,信不信由你。”
“既然不是你干的,那你走吧,我说过我不想看见你了!”
忽然马蹄声响起,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的男子对常宁说:“王爷,张太医已经死了。”
“什么?”常宁惊诧道,“是谁干的查出来了吗?”
“杀手是用剑杀人的,但剑法极快一招毙命,现场找不出丝毫破绽。”
常宁摆了摆手,马上的男子就飞奔而去了。
黑袍人开口道:“人是我杀的。”她这话一出,另四人都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容若、子清应该是疑惑常宁为什么在查张太医,杜元嵩肯定疑惑黑袍人为何杀了张太医。
黑袍人继续说道:“林夕出了事,张太医的嫌疑最大,所以我杀了他。至于他有没有幕后主使,暂时未知,不过我觉得可能是慈宁宫。之前有一次,我看见他和太后在一起。”
常宁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坨用纸包着的东西,打开后递给了黑袍人,是从皇宫拿回来的泥土。“这是储秀宫梅花花盆里的。”
黑袍人没有接常宁的东西,只是凑过去闻了闻,说道:“这香......科尔沁的一种香,怀孕女子一旦用了,临盆时必死。既然是储秀宫的,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林夕那样聪明的人,在不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喝药的,她应该是把药倒在了屋内的花盆里,恰好这一点也被害她的人想到了。所以,这件事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常宁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没想到母后竟然这么......”他这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人应该都可以猜到后面的话无非是心狠手辣、蛇蝎心肠之类的。
其实我没想到太后表面上看起来温温柔柔,背地里却是这样一个狠人,那她害我的目的是什么?和张太医有私情,不想他因为我有一点闪失而遭到玄烨的惩罚,干脆用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除掉我?如果是那样,反正这香是科尔沁的一种药,就算被人发现了也之后太皇太后和淑妃知道,正好她们都想让我死,于是一切正好就顺理成章了。又或者说太后本身就是恨我的,只是藏得颇深没让人发现而已。
再想想张太医,在玄烨身边谨慎多年,每次都因为我一点儿小毛病就变得惶恐,与其担惊受怕地过日子,还真是不如铤而走险想办法让我死去。还记得有一次我晕倒,满屋子的太医都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那一次我心里就有了强烈的不好的预感。看来,我的死确实是必然。
只不过,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谁把尸体偷走了。要偷我也就罢了,偷两个孩子做什么?
子清问道:“谁有可能偷走林夕?”
常宁扔掉了手中的泥土,看着子清答道:“会不会是皇上?”
黑袍人接话道:“玄烨是一国之君,绝不会干这种事。”
杜元嵩这时候目光一沉,说道:“我知道是谁了!”说完就大步离去。
“元嵩!”黑袍人喊了一声。
容若对黑袍人说:“把他看好,别让他再做糊涂事了。”
“成兄,今天那些美人图,你觉得是杜元嵩干的?”子清看着离开的杜元嵩问容若道。
容若淡然道:“除了他还会有谁?”
我想起杜元嵩刚来这的时候很高兴的样子,原来是干了那么一件可笑的事。这么想来,容若和谢静洗鸳鸯浴的时候,杜元嵩在那屋子里?也就是说我那天觉得有人在我睡着的时候来看过我,而那人就是杜元嵩?之前我对谢静说过,“等他娶你之日,就是你身败名裂之时,我要让你受够奇耻大辱!”而今天,杜元嵩帮我把这个愿望实现了,他这法子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
其实容若说的没错,一切都是谢静咎由自取。
看着杜元嵩消失的背影,我又把目光挪回来转向了容若,这时候常宁问容若道:“你知道杜元嵩要去找谁?”
“知道。”
常宁不再问了,子清也没再说什么,至于杜元嵩要去找谁我倒是不知。
子清和常宁不解地看着离开的杜元嵩和黑袍人,容若凑近棺材又仔细看了一番。片刻后,棺材里飞出了三只蝴蝶,一大两小。
子清、常宁两人回头的时候刚好看见蝴蝶飞,各自不可思议地看着空中,常宁念叨了一句:“原来她是蝴蝶仙子。”
常宁这时是惊喜的,子清这时皱着眉头。而容若,则是面无表情只是盯着棺材发呆。渐渐地天黑了,空中挂起了圆月,子清和常宁都没有离开,两只蝴蝶也没有离开,容若自言自语说道:“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历史上,容若这首著名的《蝶恋花》是写给他的亡妻的。由于我的到来,历史发生了偏差。
容若念叨完后忽然头脑一昏往后倒去了,幸而子清转过头来刚好接住了他。子清对常宁说:“常宁你善后,我带成兄回院子。”
常宁望向了天空,看着飞舞的蝴蝶笑了笑,后来说了一句:“等你回来。”
当然,我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回去,但我突然想了一下:如果我去阎王那里篡改了生死簿,那我会不会就真的死而复生了呢?
我离开了阳间飘到了黑暗中,喊道:“白大哥!黑大哥!你们出来一下,我找你们有事儿!”回音很大,我的身影不自觉地飘着,然后到了一个类似地府的地方,只不过四周都是荒凉的沙地而没有房屋。
没多久黑无常来了,问道:“你,你找我?”
“嗯,我想问你点儿事。去地府,是不是必须经过奈何桥?也必须要喝孟婆汤?”
“是啊。像,像你们这样的新鬼那肯,肯定要喝孟,孟婆汤。这,这是规,规矩。你问这,这个,要,要干嘛?”
跟黑无常说话是真的费劲,我现在很同情白无常了。
“照你的意思,新鬼要喝孟婆汤,老鬼就不用喝孟婆汤?”
“老鬼就,就我和小白。”
我突发奇想,又问道:“如果我会游水,那是不是可以直接游过忘川河?”
“哎呀,你,你们这些小鬼,净会说,说些玩笑话。你,你知不知道,忘川河里是,是什么?全是不得投,投胎转世的孤,孤魂野鬼。你是善类,是可,可以投,投胎成人的,所以得,得喝,喝孟婆汤,过,过奈何桥。”
“过奈何桥之后就可以投胎下凡了吗?”
“你,你想得美,总,总归有,有个先,先来后到吧。”
“行,问题就这些了,要不黑大哥再帮我一个忙吧,我想去奈何桥看看。”
黑无常没答话,只点了点头。
黑无常带我来到了奈何桥,奈何桥旁边就是孟婆屋,这时我发现喝孟婆汤的那些人都不是虚幻的影子了,我自己也像有了肉身般是实体的。
黑无常指着奈何桥说:“你看,看那下面,红扑扑的就,就是忘川河。那些十,十恶不赦的坏,坏人死后就,就会到,到那里去。”
我随意应了一声,走了几步看见了孟婆,不禁诧异道:“原来孟婆是个大美人啊,不会是阎王的夫人吧?”
“你,你浑,浑说什么呢?要,要是惹了主,主上生气,小心他,他派人把你扔,扔到忘,忘川河里。”黑无常竟然皱了眉头,生气地对我说。
我好奇问道:“原来鬼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我以为人死之后成了魂魄就清心寡欲了呢。黑大哥,你有没有喜欢的女鬼啊?”
黑无常白了我一眼,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说道:“你还,还有没有,其,其它问题?没,没有的话,我,我就走了。”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男鬼女鬼结婚了,生孩子是不是就不用怀胎十月啊?阴间一日,阳间一年,这样算来大半天就够了?”
黑无常可能觉得我这个问题太无理取闹了吧,也没有回答,后来只说:“我,我还要办,办差,先,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