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爽所用的绳结很讲究,不会自行松脱,也不可能被挣脱。
唯一的答案,就是她用牙齿咬开了。
“我……呕……呕……”
红线一张嘴就恶心作呕,她抬起上半身,低头朝着地板吐了一滩粘液。
这时,林爽霍地注意到,白色的粘液中有一颗黑色的药丸,异常醒目。
“你刚才到底干了什么傻事?服毒自杀吗?”
见红线脸色发白,没有吭气,林爽叹了口气,摇摇头,诚恳地说:“我知道了,可能是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吧……你如果想走的话,其实你只要跟我说一声就行,我这人比较吃卖萌那一套。比如你说一句;小哥哥,人家想回家睡觉,太晚了,家里人会担心的——我就会放了你。我一直留你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处,万一被人发现了,我也会落得个包庇罪犯的罪名。”
红线脸色一块红一块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真相当然不是她一时想不开要是服毒自杀,而是她想要给林爽下毒,然后以给解药来威胁他放自己走。
现在听林爽这么一说,他似乎并没有拘禁自己的意思,而且刚才自己误吞毒药,还是靠林爽找到解药才把自己救回来。
一个晚上,他已经救了自己两回,虽然他的动机并不是纯粹做好事,但是事实上就是这样,无法改变。
“咳咳……”红线咳嗽了两声,红着眼睛轻声说道:“能不能把金疮药拿给我……”
“金疮药?哪一瓶?”林爽拿起另外两个瓶子,查看瓶底的图案。“是月亮图案,还是梅花图案?”
“梅花。”
“好。给你!”林爽递过去那个药瓶,忽然想起红线的双手被绑在背后,没法接。“哦,我来吧,这个是不是内服的?”
“不是……是外用药。”
“涂哪里?”
红线眼睛斜下瞄了一眼自己的左肩,箭头伤口这时候又流出不少血液,因为身上的夜行服是黑色的,所以看上去不太明显,但近距离还是看得出湿漉漉的痕迹。
“涂这里吗?”林爽大皱眉头,“是不是应该先把箭头拔出来再上药啊?箭头在身体里边,血肯定不会止住啊,这样慢慢流下去,等不到明天天亮只怕你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在我这里,那不是等于我白救你了吗?”
“你、所言极是……请……帮我拔出箭头。”红线带着颤抖的声调向林爽发出了求助信息,在现在这个时候,她已经无法保持强势和矜持,因为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你什么你,我再说一遍,叫林爽。”林爽不高兴地说。
红线嗫嚅几许,好不容易才开口弱弱地说了一句:“请林郎君出手为阿奴疗伤……”
“哎!对嘛,这才是待人接物最基本的礼节啊。”
林爽欣慰地点点头,然后从床底下的一个箱子里摸出那把红线一直苦寻不获的匕首。
“那我们现在开始吧。啊,对了,还得找个东西给你咬住,免得拔出箭头的时候,你会忍不住大叫起来,被邻居听到,我们都要完蛋。”
“不用,这点伤痛,我能忍住。”红线目光坚毅。
林爽又从床底的箱子里摸出一个布袋,捏成一团不由分说就塞到红线的嘴里。
“不要太过自信,来,这是一个布袋,你咬住它不要松口。”
林爽翻身下床,找来一条干净的新毛巾放到自己的肩上,接着打开金疮药瓶的塞子,一切准备就绪。
他先是用匕首小心翼翼隔开红线伤口周围的布料,让伤口整个暴露出来,然后放下匕首,左手按住她的肩膀,右手抓住短箭的尾部。
“做好心理准备,我数一二三就拔出来!一……二……三!”
噗嗤!
短箭被拔出来后,并没有大量喷血,因为林爽提前按住血管,另外一只手连忙拿起金疮药的药瓶,居高临下往伤口倒药粉。
药粉全部都倒完后,他用毛巾紧紧按住红线的伤口。
一开始,伤口还有鲜血渗透,染红了毛巾,过了几分钟,移开毛巾一看,伤口已经完全止血了。
因为没有纱布,所以林爽就用匕首割下毛巾干净的一角,盖住伤口,他找来一条绳子,绕过肩膀和腋下,把这块“纱布”给固定住。
还好自己曾经参加过公司安排的急救培训,给别人包扎伤口显得游刃有余。
“好了,这下应该没问题了,你这金疮药还挺管用的,是什么配方的?要是搞一个品牌,批量生产,然后大规模推广,应该会很畅销的。啊,对了,你现在说不了话。”
林爽把红线嘴里的布团给拔出来。
红线还是没有说话。
她并没有昏过去,只是愣愣地看着林爽的脸,她发觉自己看不透眼前这个跟自己年轻相仿的少年,还有他口中那些冷僻的用词,着实令人费解。
“现在你是病人,你就躺在床上休息吧,可不要说我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说罢,林爽迅速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吹灭油灯,躺在草席上。
“为什么……”红线忽地一问。
“什么为什么?”
“你我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为什么你几次三番救我?”红线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有些难为情。
“因为我是个好人,不不,我不是什么好人,我真是脑子进水了,怎么可以自己给自己发好人卡呢。其实,主要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对,我这人是外貌协会的,这没什么不好承认,我对好看的小姐姐向来毫无抵抗之力,你觉得这个理由可以吗?满意吗?”
林爽嬉皮笑脸,感觉和一个女飞贼调侃是很有意思的事情,非常放松惬意。
红线沉默片刻,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林郎君,你直说吧,你想要干什么?”
“你这人真不会聊天,怎么又问这个问题,不是又绕回到一开始了吗?你之前就问过,你是不是忘了?”林爽无奈地说。
“阿奴是认真的,林郎君几次救我,不管是出自什么目的,皆为事实,阿奴虽然是个女儿家,没读过什么圣贤书,但是为人处世道理还是懂的,做人不能知恩不报!林郎君有什么难处,可以说出来,如果阿奴帮得上忙,定当全力以赴,决不推辞!”
红线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越说越激动。
“如果你坚持要报恩,不报恩就过意不去的话,那……我也不能不给你机会,现在我还没想到要你帮什么忙,下次、下次等我想到了,我再找你行吗?不过干你们这一行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等我想找你的时候,恐怕很难找到你。”
“有一个方法可以找到我。”
“哦?说来听听。”
“姚生酒亭,在上边题字——红花二字,我看到后便会夜里来此处寻找林郎君。”
“这个办法好!那就一言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