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巳时,柳叶便直接飞身到襄阳城上,顿时,无数军卒围住柳叶,柳叶沉声道,“江湖散人柳叶求见吕文焕大人,这里还有贾似道大人的信物一件与手书一封,还请转交。”
城楼上的一位副将将柳叶的书信与信物接过,对周围人道,“看住他,我去回禀大人。”
一刻钟后,吕文焕匆匆上到城楼,柳叶定睛一看,这吕文焕面貌不好,但虎背熊腰,走起路来威风凛凛,端是一员虎将。
只听吕文焕道,“柳观主,手下人不知您当面,恕罪恕罪。”
柳叶笑道,“在场都是我大宋英豪,柳叶只有敬仰的份,岂敢怪罪。”
吕文焕道,“柳观主高义,咱里间请。”
柳叶点了点头,便跟着吕文焕走入里间,吕文焕道,“正值战事,不能饮酒,只能以薄茶待您,还请见谅。”
柳叶笑道,“哈哈,吕大人,不必客气,我此番来是有一件事与您相商。”
吕文焕道,“柳观主,您说。”
柳叶道,“实不相瞒,我想要您卖一个塔察儿一个破绽,让他出营攻打樊城,与你死战。”
柳叶说完,吕文焕的脸的青了,沉声道,“柳观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如果不是贾大人的书信,我就该请你出去了。”
柳叶道,“吕大人,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柳叶说着将蒙古在川蜀的战报递给吕文焕,吕文焕接过细细一看。
柳叶道,“蒙哥等人在川蜀势如破竹,若再过半年,蒙哥占全川蜀,那吕大人守着这襄樊有什么用?蒙宋战前,我就和贾大人商量过,先破塔察儿,解京湖之围,再分兵援助川蜀,可是连月阴雨,塔察儿坚守不攻,他拖的起,我们可拖不得。”
吕文焕道,“柳观主,战事一开,可是要死伤无数的,而你又拿什么保证,能破塔察儿?”
柳叶道,“当你和塔察儿死战不休之时,我会尽全力,断他粮草。”
吕文焕闻言哈哈大笑道,“尽全力?柳观主,你说的太轻松了。”
柳叶道,“那我柳叶,便以项上人头作保,必断他粮草。”
吕文焕道,“柳观主,我不可能仅凭你一言,就随意开战的,这事我自会向贾大人请罪,您请吧。”
柳叶道,“我本是可不沾这场战事的,但我还是率着无数兄弟来了,我走可以,也很简单,我的兄弟也不用死,但吕大人,这战事是迟早要打的,你避的了吗?你避的了一时,你的兄长吕文德可等不了一时了!”
吕文德已经在川蜀之地转战数月,他的情况吕文焕是知道一二的,不过最打动吕文焕的一句话是:这一战终究是要打的。
柳叶说着,便起身向外走,走到门前之时,吕文焕站了起来,朗声道,“柳观主且慢,且慢。”
柳叶头也没回,沉声道,“吕大人还有什么话吗?”
吕文焕道,“刚才是吕某失言了,这些天为战事所恼,确实脾气不好,还请柳观主见谅。”
柳叶转头笑道,“都是为国为民,不必如此。”
吕文焕道,“刚才观主有一句话说的不错,这一仗,无论如何我都是避不了的,与其等塔察儿整军备战而来,不如趁此时节,趁敌军士气低落而战,不过,柳观主,你准备让我露出什么样的破绽?您要知道,这破绽一旦露不好,可就是大祸。”
柳叶道,“自古诱敌来战无非三策,一是让人与敌里应外合,二是激怒敌军,让之出战,三是守备携懈怠,露出空档,不知吕将军意下如何?”
吕文焕笑道,“柳观主大才,却是让我这大老粗开窍了。”
柳叶摇头道,“大人,您就不必在我面前藏拙了,我对樊城的情况不甚了解,吕大人,您觉得该怎么办?”
吕文焕道,“好,那我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第一策难以取信于人,置于第二策,我曾受贾大人命令,效用不大,唯有这第三策,好好谋划一番,未必不能建功。”
柳叶道,“不知大人可有良策。”
吕文焕道,“守城之道,兵马钱粮再加上城池坚固无缺而已,此时两方并未开战,兵马钱粮并不缺,唯有这连月阴雨,对城池损伤颇大,说实话,这月余来,我手下兵卒做的最多的便是修缮城池,所以倒是可以从这出发。”
柳叶笑道,“好,大人说一个时间,我也好向敌人透露一二。”
吕文焕道,“那意思是,大人在蒙古内部还有人。”
柳叶道,“这点并不方便说,不过大人请放心,只要您这边假意露出破绽,我有八成的把握,蒙古会出战,还请大人做好充足的准备。”
吕文焕道,“好,三日之后,城西一侧会因阴雨连绵,而城墙破损,到时候我会派大量兵卒修缮,柳观主,您记准了。”
柳叶道,“好,吕大人放心,若柳叶不能助大人得胜,比裹尸于此!告辞。”
柳叶说完,便疾驰而去,柳叶走的这三日,依旧阴雨缠绵,而塔察儿则寝食难安,蒙哥一纸文书,如跗骨之刺,在喉之鲠,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但是这样的天气,塔察儿又没有任何战机可言。
突然一阵轰隆声远远传来,将沉思中的塔察儿惊醒,塔察儿朗声对外面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儿,只见一亲卫匆匆跑了进来,沉声道,“启禀元帅,樊城城西塌陷了一角,宋人正在紧急修补。”
塔察儿闻言大喜,朗声道,“升帐!”
其实不等塔察儿发声,蒙古诸位王爷已经向着中军大帐走来,塔察儿看着诸王,沉声道,“诸位,樊城的事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不知道诸位怎么看?”
塔察儿看向四面,沉声道,“怎么都没有什么说的吗?”
合丹王爷出列道,“启禀元帅,这乃千载难逢之机,这连月阴雨,不仅我军难受,这大宋的城池也经受不住了,若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忽必烈道,“王爷此言差矣,宋人素来重视襄樊二城,这才两月阴雨,怎么就能让城池破损?若贸然进攻,大汗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也先哥道,“王爷,两月阴雨为何就不能让城池破损,您刚说大汗,大汗已经斥责吾等了,若他知道有如此战机而不把握,大汗才会震怒。”也先哥转头对塔察儿道,“元帅,战机稍纵即逝,若宋人修好城池,那我们可真就后悔莫及了。”
塔察儿闻言点了点头,沉声道,“吾等身受大汗厚恩,却不能建立寸功,此番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破敌就在今朝,来人,传我军令,三军出战!”
忽必烈沉声道,“大汗那边。”
忽必烈还没说完,塔察儿便止住了他,“修要多言,若王爷怕了,那就留手中军吧,众将且随我来!”
忽必烈看着塔察儿出去的身影,有些失神,而其余的王爷也戏虐的看着忽必烈,看着他呆滞的样子,等众人走出大帐,忽必烈这才诡异一笑,喃喃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诸位,都别怪我。”忽必烈说着便出了大帐。
缠绵雨如帘,掩不住敌我厮杀声,更洗不尽将军百战血,唯有千古的忠魂与肝胆,在这雨中愈发透彻。
柳叶远远的看着这一切,眼中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柳叶深觉,这战死之人,一半都是自己的过错。
而同样看着这一切的忽必烈,脸色平静的紧,心中还暗道,“这吕文焕也是一人杰,这守起城来,用力也不用力,塔察儿眼见有机会,但又没机会,撤不是,不撤也不是,被吕文焕一直吊着,难受的紧。”
蒙宋军卒都憋了两个月的火,这一战即便是将军军令,也不能即刻传达,而吕文焕与塔察儿也都想看看对方的成色,这一战,便是一天,直至天色晕暗,塔察儿才退兵。
塔察儿回到大帐,面色沉如水,今天这一战,显然宋人准备充足,十个死人中,至少八个都是蒙古人的尸首,塔察儿陡疑,或许这真是宋人诱战,但不敢确信。
塔察儿对众王爷道,“诸位,今日的战况,我是没法向大汗交代的。”
合丹王爷道,“元帅,诸将已经尽力,但天气实在不好,攻城比往日艰难的多。”
也先哥道,“是啊,元帅,且等我们休整两日,待天晴之后,在与之战。”
塔察儿思忖良久,方才对忽必烈道,“王爷,你怎么看?”
忽必烈道,“若此时休战,对军心士气影响太大,但更难得却是如何向大汗交代,如果大汗知道元帅战了一天便休战,会不会认为元帅是在敷衍了事,况且这雨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谁心里都没底,若再下一两个月,那。”
忽必烈说完,众将心里也都没底了,战事一旦开启,岂是因一些小小的挫折,说休战便休战?况且蒙古数十年来,东征西战,可没有今日这样的先例。
塔察儿道,“不下樊城,此战不休!”,败可以,但没骨气的打下去,塔察儿却不敢,在场诸位王爷都不敢,头狼不行,按照蒙古人的习惯,可是要通过杀戮再选一批头狼的。